梧桐躺下了,又坐起来,在罗汉榻上翻来覆去,丈量着自己的身高。
这留出来的一个空位,就她这个小身板,尚有翻身的余地,可梁理科的身形在这上面一躺,两只手臂都不可能平放。
难道说,他睡觉的时候是个双手抱胸的睡姿?
她又想起曾经在手机上看过的帖子,说每个人睡觉时候的姿势暴露了自己的内心,这种抱胸而眠,紧绷身体的入睡方式代表此人带有极强的防备心理。
此言不虚啊,高度紧张的战场上,将士们都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抬头看着斑驳的房梁,墙壁由黄土垒砌缀满凹痕,听着窗棂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声,内心深处就忍不住为这些边关将士的生存环境感到忧虑,合适坐高堂的皇帝能提高一下边关将士福祉,才是明君风范?
翻个身,半透的屏风,透出那人端坐书案前翻阅卷帙,阳光透过屋顶的孔隙,洒在他侧脸如琢的弧线上,神情专注,眉心微蹙,侧脸如刀削斧劈,坚毅而又迷人。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宁静的午后,眼前不禁浮现梁理科在房中与将领商讨战事的情景,还有他们匆匆忙忙疾走来回,奔赴战场的身影。
还有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熬夜点灯处理公务到天亮的画面,看着看着,竟悄然如水。
屏风之外,一阵阵清晰而短促的呼噜声飘进了梁理科耳中,不禁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本就无心看什么兵书的他,知她已然沉睡,再也控制不住冲动,绕过屏风,坐在榻边看她恬静的睡颜。
到底是长大了。
回想第一次看她睡觉的模样,还是她刚做大席那会,带着全家老少齐上阵,推着锅碗瓢盆去别家张罗生意,累积了,就在牛车上睡着了,阳光之下,小脸晒得通红,微张的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哈喇子,那模样很是可爱。
自应嘉至西北,她颠沛流离一月有余,忆及她为他倾力付出的辛苦,梁理科的心从未如此柔软过。
缘分实在玄妙,茫茫人海,却让他们二人相遇,陪伴与等待的时间里,可以让他们如朋友一般相处,可以确定彼此的心意。
也因为这样特殊的等待,让情感得以沉淀升华,知道眼前人就是自己要相携一生的另一半。
梧桐翻了个身侧躺着,正好露出了背部。
他伸手,隔着布料,为她轻轻按摩着几处关节位置。
长时间乘坐马车,身体哪些部位会酸痛不适,他洞悉于心。
梧桐就感觉着,最初有一双手,手指修长轻柔地在她四肢上按压,舒服得就像全身躺在了按摩椅上,更是昏昏欲沉。
直到听见某人隐忍的低咳声传来,她才知道那不是梦。
她醒了,却不舍得睁开眼。
贪恋这一刻的舒爽,更知道,她若睁开眼,梁理科这个闷骚小哥哥就会把手收回去,夺门而出。
不过……
她浅浅地勾了唇角,脑袋动了动,挤开了那只瓷枕。
耳边甲胄碰撞声响过一瞬,于预料那般,颈下伸来了一只手,托住了她掉撞到坚硬木板上的脑袋。
一声轻叹伴着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左颊上,知他近在眼前,她便顺势就着他的胳膊肘一滚,翻身向他,手臂一抬,勾上男人脖颈。
明显感觉着他身形一怔。
梧桐呓语一声,眉心轻蹙,“哪里来的小哥哥,还挺会伺候人的。”
梁理科听得心惊肉跳,眸光急闪。
只是须臾,他稳住了心神,带着探究的眼神,在她脸颊上流连,从远山黛眉到轻颤的长睫,从秀挺的琼鼻到勾魂摄魄的粉唇。
醒了?
可她的心跳声一直很平稳。
指尖轻抚她的脸颊,犹如燃起火焰,愈发灼热。
梧桐有些后悔,装睡的戏码恐怕是装不下去了,他的指腹每到一处,就能惊起颤栗一片,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又仿佛已将她的灵魂洞穿了千遍万遍。
他不会,已经发现了什么吧?
他允许她利用梦境为彼此创造美好时光,想看她会不会挺身而来,又或是将他拉下……
却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军。”
那名士兵眼尖地发现屏风后有些不对劲,赶紧一个窜跳,折身跨出门去,望着昏黄的天空。
梁理科眼底恢复一贯凛然。
轻轻拿着梧桐的手腕,蹲下身从她胳膊下退出来,顺势在她脸边偷了个香,这才迅速绕过屏风走出门去。
梧桐嘴角勾笑,在榻上欢快地扭来扭去。
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梁理科回来拿上头盔就与那名士兵离开了,都没时间跟梧桐留句话。
她呲溜一下也下了床,跑出去时已经看不见那人身影了。
从西园出来,寻了个值守的士兵问话,听说是去城外接一批运往万丘的粮草,她才松口气。
“我们一块来的人现在在哪休息啊?”
“东园,穿过前边的练武场就是了。”
“谢谢!”梧桐道谢后就往那头寻去。
而到东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