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子时不时有女郎们打闹着前来买新口脂,红豆扶着姜妙筝小心翼翼走到熟识的张娘子面前轻车熟路递上一串铜板。张娘子从抽屉拿出新到的梅粉色小盒,“余小娘子可是咱们铺子的大主顾,这些东西都替您留着呢。”
红豆也笑出对酒窝,俯身凑近拿胭脂时从袖口里抽出银票,余光盯着对门走动的人,压低声量,“京城可有消息?”
“近儿户部侍郎的曾孙子出世,很是快活了一把……再就是快要秋闱,京城可热闹呢……”
红豆听了半晌也未听到姜家的讯息,撇去遗憾,“对了,之前盛家的消息可是准确?”
“自然,盛鑫小郎君偷跑出家的事可闹得沸沸扬扬。”
红豆面不改色地颔首,转身扶着姜妙筝出了巷子,引得张娘子略好奇对着头戴帷帽的姜妙筝瞧眼。
姜妙筝看红豆神情便也知张娘子递来的大抵又是些同她们不干系的琐事,倒也不恼。
“姑娘,前头那不是沈家……”红豆脚步一窒,对着双目红肿唇瓣颤抖的沈长霖很是说不出话。
姜妙筝淡然行礼,一句话说的极为生疏,“沈小郎君好。”
“你对我,难道只剩那些虚情假意?分明你从前,会拿正眼瞧我,我是决计不信阿竹的话,只要你开口。”沈长霖急匆匆炮弹似的丢出一串话。
姜妙筝只礼貌听着,却不曾表示甚么,待得沈长霖说的口干舌燥,姜妙筝拢拢发丝,“沈郎君误会了,我看谁都是那般,至于舍妹的话,沈郎君愿意信也好,不信也罢都同我无关。”
“怎会无关,我铁了心要迎娶你过门,我沈长霖此生只对姑娘你有这等心思。”沈长霖说的情真意切,恨不得捧心指天。
“这般么——”姜妙筝略有苦恼地一蹙眉,抱病西子不过如此,细细的柳眉蜿蜒同江南的烟雨,登时叫沈长霖目光一呆。
“可我听说,沈郎君房内早有两个得脸的丫鬟伺候着。”
“你是醋了不成?”沈长霖拔高音量,复意识到他的身份着实不能叫旁人议论纷纷,强忍不自在,“她们不过是丫鬟,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况且哪个男子府上无几个伺候的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也抬不了身份的你只管放宽心……我是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排面,决计不能让她们越过你……”
姜妙筝不再多言,照旧是那疏离似天上仙女的漂亮模样,退两步便是要扭头走人。
沈长霖大急,也顾不得甚么,他今儿能偷跑出来属实不易,再不和姜妙筝说明白他怕是辗转难寐,“你如此对我,到底是为着何——。”
“沈郎君自重,我们家小娘子和你拉扯叫人看见可不好。”红豆尽职尽责板起脸,拦在沈长霖面前。
沈长霖一时间拉不下脸面同红豆争执,只是那副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挽留,“我叫车夫送送你可好,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走路上叫人冲撞。”
寻常人遭沈长霖死皮赖脸,怕都是要恼。姜妙筝不急不缓,垂眼低语,“多谢沈郎君好意,只是祖母派了轿夫送我。”
“你觉余府在扬州还有威严?潭州多乱你不是不省得,里面可都是前朝余孽,听闻至今还在那做着反黎复渝的荒唐梦。扬州同它接壤,纵有城关拦着,免不得有些暗潮涌动。可我沈家还是有些分量的,你坐我沈家的车骑岂敢有不长眼的拦你。阿筝,你同我说明白,可对我有情?”
姜妙筝没闲心同船都算不上的沈长霖耗着,抬眼尾瞧他半眼,在对方的万分期待中头也不回地出了胡同,留下心碎一地的沈长霖。
红豆对此景见怪不怪。
面前的沈小郎君样貌在追求姑娘的一众人中实属不起眼,家世更是排后,便连那受挫后的气急败坏都有些辣眼,委实不是艘好船。
“我吩咐你的可听清,在想甚么?”走在半步前的姜妙筝狐疑驻足,看着红豆复杂的神情。
“在想昨儿那盛家郎君插队或许能开后门。”
“嗯?”姜妙筝满头雾水。
红豆急忙捂住嘴巴,求饶地摇摇脑袋,“姑娘,我错了,我不该走神。”
姜妙筝瞧出她的小九九,闷笑下没计较。
余府的宅子是从大夏朝商人手中买的,雕栏玉砌随处可见大夏独孤皇后时期盛行的风格。雨后飞虫多,余府下人腰间都带着从管事处领到的香包驱虫,到处都是艾草的香气,熏得姜妙筝有些留念姜府自个院内的雪莲香料。这江南水乡哪哪都好,就是奢华不及京城,许多稀奇玩意是打着灯笼也难寻。这般想着,她心情寡淡拆了京城寄来的信件。
十数封,尉迟绍的占去一半,剩下是些当铺亦或成衣铺子寄来的小玩意哄她这个花钱金主爽快开心。姜家落款的,便是半个字也瞧不到。姜妙筝对此毫不意外,毕竟往日同住屋檐下的时候,他们也都带着不屑和看管的意味。
红豆在一旁煮着热茶,那点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