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先回葳蕤宫整理一番,等皇帝清醒后,再问他母妃陵墓,可眼下化生蛊如此反常,倒是叫她好奇。
停云一路往北疾行,手中的化生蛊越来越狂躁。
体内的血蛊也收到了冲击,蛊虫附在骨血里躁动不安,似乎前方有什么强大可怖的存在。
血蛊战意凌然,停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境,依旧几次险些被蛊意左右。
她知道血蛊是蛊中至尊,能让它都这副模样的东西,究竟是何方神圣?
身下的陆吾也几乎暴走,若不是血蛊压着,怕是早就失去理智。
停云止步,定眸看着眼前那条寂静幽深的宫道。
这是通往葳蕤宫的狭长宫道。
幼时的记忆悄然涌现。
她仿佛听到了那方寸之间的田园里母妃温柔的笑意。
长满杂草的青砖宫墙上隐约有深褐色的血迹,停云皱眉落地,指尖轻轻碾过血色。
不是陈年的血渍,倒像是不久前刚沾染的。
沉思间,体内的血蛊猛得暴动,引得停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捂着心口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不再管那墙上的血色,提裙大步往宫道里走去。
身后的陆吾缩了缩脖颈,甩了晕乎乎的脑袋也跟了上去。
不管再怕再难受,它的职业都是保护它最爱的主人不受伤害。
停云隐约感知到,宫道身处的殿里,有一只不亚于圣蛇的蛊兽。
是母妃养的吗?
她脚步飞快,从最开始的疾行变成了狂奔。
莲裙惊起深草,银冠翩飞碎尘。
眼前一片猩红色,枯骨碎骸落满在破败的殿门前。
停云心中大惊,抬眸看着早就没有匾额名字的宫殿,一股没由来的诧怒从心而生。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原本准备抬起推门的手僵持在半空中。
掌心的化生蛊颤动到几乎要撞裂蛊丹,停云咬牙猛得用力推开了血迹斑驳的破败大门。
一阵阴风混着陈年旧事的腐败霉气和隐在暗处的血腥扑面袭来。
停云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眸逐渐睁圆。
人高的杂草在阴风阵阵里蠕蠕而动,四面八方不断有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整座宫殿如同鬼蜮。
她想拨开杂草,往殿门方向去,可指尖刚触上那片草,就被锋利的草边割破了皮肉。
一时间血色滴落砸进了地里。
原本寂静无声之地,刹那热闹了起来。仿佛一滴清水滚入热油里,沸腾无比。
四周瞧不见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哀恸低吟的女人,时而温柔轻语时而嘶声揭底再或癫狂怒笑。
停云被这些声音冲击得脑中剧痛,伸手捂住了双耳。
那些声音似乎魔咒一般疯狂涌入她的脑海里,将她的理智吞噬。
陆吾警惕的守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转头就冲了进来,冲着院落一声大啸。
顷刻间万籁俱寂。
停云从剧痛中缓神,跌在地上大口喘息。
她额间鬓角垂着汗珠,胸口起伏剧烈,凤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悲痛和惊怒。
原来从前南疆那场梦,竟是真的……
方才那些声音,都是母妃。
它们浅唱怒吟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脑中,让她看到了她离开后的所有场景。
她的母妃,在寒冬腊月里被勒死在了雪地上,尸骨无人收殓,就这样被大雪掩埋,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怒火陨落在这座吃人的皇宫中。
停云跌撞着挣扎起身,拨开身前锋利如刀的杂草发疯一般往院落深处跑去。
血色翻滚在深草之间,她的发冠被杂草勾落,衣裙被草锋割碎。
最后带着浑身伤口落寞的跪在殿门前一方空地上。
眼前的深坑里,藏着一堆白骨。
停云浑身气息似乎都被抽空了,胸口闷痛得她几乎窒息,想哭却没有眼泪落下,喉间酸涩,连话都说不出。
悲恸到极致的伤痛叫她丧失了一切情绪,只愣愣的看着坑中的尸骨。
沉寂了许久,停云才缓过来,她痛苦躬身低声呜咽长鸣,仿佛要将方才无法表达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
手里的化生蛊已经不再颤动,死寂一般。
泪珠混着血色凝成了红泪,她压住心底难以言喻的悲痛小心翼翼的下了深坑。
还有机会的!化生蛊可以医死人肉白骨,就算母妃变成这样了也还是有希望的!它连煌玉这种近神的蛊兽都救活了,何况区区人类之躯?
停云脚下发软强撑着身子跪在母妃的尸骨边,血泪不断滚落,她颤抖着手捏碎了蛊丹,化生蛊顺丹而出落在那块枯白的尸骨上,蛊虫身上不断发出莹紫光泽。
化生蛊不停的输送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量,可那枯骨依旧沉寂,半分生机都不曾展现。
停云眼底的希冀随着化生蛊的莹光息弱逐渐黯淡。
化生蛊救不了她。
她看着趴在母妃尸骨上一动不动的蛊虫,起身用力拔过坑边的杂草,往自己心口狠狠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