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裴锦之与楚蓁如同计划那般带着裴如绯与裴晏之踏上了回岭南的归途。
这个时节是踏秋的好日子。
几人一路游山玩水,足足花了半个月才回到庆远镇。
现在的庆远镇早就不是天顺五年时的偏远小镇,它从“庆远镇”变成了“庆远城”,取代朱鸢城成了岭南最大的城池。
旧“庆远镇”到横山村这一带,从荒芜的郊外变成了新城的一部分,铺设起一条条宽敞整洁的街道,沿途都是这两年新建的房屋店铺。
大街上川流不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与从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裴晏之异常的兴奋,小脸红扑扑的,热情地对着裴锦之介绍着:“二哥,你看那是官学,现在岭南已经有十五所官学了,我从今年开始也在官学读书。”
“二哥,你还认识那里吗?那里原来是片荒地,现在成了城里最热闹的西洋街,卖的都是西洋货。”
“那条河上的拱桥是去年年底新建的。”
“二哥,快看快看,那些人的穿戴是不是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们都是从十万大山来的僚人。”
“……”
小家伙化身喇叭精,一路上叭叭叭地说个没完,直到一行车马抵达了横山坊。
以原本的坞堡为中心,这里改建成一处新的府邸,朱漆大门上写着“武安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裴锦之回来的消息惊动了整个岭南。
岭南各地的官员陆续登门拜见,话里话外在打探立国的事,还有荆州来的裴氏族人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为裴锦之抱不平,说前朝余孽乃裴锦之所剿灭,裴锦之劳苦功高,却让顾危占了便宜云云。
裴锦之花了三天把岭南政务梳理了一遍,又敲打了那些心怀异心的人,并发出公文,表示改岭南为宁州。
接下来,他就把精力集中在了筹备婚礼上,连新房与喜堂的布置,都是亲力亲为。
不仅是裴锦之,谢氏与裴敬衍也对婚礼十分重视,当年楚蓁被一抬小轿抬进京城的裴府,根本就没行过正式的大礼,他们也都觉得委屈了楚蓁,打算这次大肆操办一番。
几天后,楚北深也从益州来了庆远城,把楚蓁接到了他在城中置办的宅子。
婚礼从纳采开始,按照礼数,郑重其事地把三书六礼走了一遍,楚、裴两家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弹指间就到了冬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大婚的前一天。
一大早,两百五十六抬嫁妆就一抬抬地从楚府的大门抬了出来,每一抬嫁妆都装得满满,沉得把挑嫁妆的龙棍都压弯了。
楚北深与楚时聿父子在大门后亲眼看着一抬抬嫁妆鱼贯而出。
这两年,父子俩都在给楚蓁准备嫁妆,宅子田地、家具摆设、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古玩字画、药材干货等等,样样都是精心挑选,倾注着他们的心意。
楚府外的路人全都守在路边看热闹,一个个亢奋异常,议论纷纷。
“这武安王妃的嫁妆可真是丰厚,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了吧?”
“快看,这嫁妆箱子装得够实沉的。俺活到这把岁数,还第一次看到这么丰厚的嫁妆呢!”
“咦?武安王妃与武安王不是早就成亲了吗?这是要重新举办婚礼吗?”
“这个我知道!当年,武安王在西北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当时与王妃根本没正式拜堂。”
“……”
在这热闹的喧哗声中,那一抬抬嫁妆被抬走了,从楚府到武安王府的这一路,人山人海。
整座庆远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喜气洋洋。
这一日,楚府迎来了不少宾客,陆家人、卓家人乃至无虚道长都登门来给楚蓁添妆。
楚家的灯火彻夜不熄,直亮到了天明。
冬月二十六日,天才蒙蒙亮,楚蓁就被陆四夫人和全福人从衾被里拽起。
虽然大礼在黄昏,但作为新娘子,楚蓁在白天尚有许多礼仪,这才鸡鸣,就不得不起身。
她坐到梳妆台前一个劲地打着瞌睡,懒洋洋地任由喜娘伺候她洗漱,梳妆打理。
新娘子的妆容、首饰与嫁衣都十分繁复讲究,光穿衣、梳头、打扮就花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完毕。
当那沉甸甸的九翟冠戴到楚蓁头上,她已经觉得全身上下都僵了,头更是昏沉沉的。
接下来的礼仪流程,她完全是被动为之,喜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由着或眼熟或陌生的女眷们进进出出,她的脑子完全放空,只负责低头含笑。
到傍晚时,忽听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喧闹声,锣鼓喧天,有小丫鬟兴奋地拎着裙裾跑来:“王爷来迎亲了。”
喜娘给楚蓁盖上了盖头,与丫鬟海棠一左一右扶起楚蓁,沿着铺好的大红地毯往前走,一直来到正厅。
裴锦之在过五关斩六将后,也来到了正厅。
平日里总是一袭白衣如雪的他,今天穿了一袭大红色的新郎吉服,鲜艳的吉服上绣着金灿灿的龙纹,衬得他丰神俊朗,风采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