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原本并不相信,可此刻听了景熠的话,竟然真的有了几分犹疑。
景熠眸光再次落在林汜清名字上,语气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无可奈何:“阿迎,我无论何时,都不至于去污蔑一个死人,你与我相识多年,应该是清楚的。”
姜迎默然,景熠说的对,他这个人确实不会这么做,那林汜清呢?
姜迎此刻突然茫然起来,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林汜清这个人的内心,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那日林汜清与自己坐在溪边谈天的模样。
他那时问姜迎:你会忘了我吗?
姜迎想起那日林汜清死前的话,重复的也是:不要忘记我。
景熠是何时离开的姜迎都没注意,她想着林汜清死前的遗言,遍体生寒。
你会忘了我吗?
不要忘记我。
这两句话仿佛验证了林汜清赴死的原因:他想让姜迎记住他。
用自己的命作为代价。
“怎么会···不···不会的···”姜迎回过神来,念叨了两句,立即让宫女去给景熠传话,自己要见青冢的人。
那日在竹林中的青冢的杀手都被景熠关押了起来,得知姜迎要见他们,景熠就知道姜迎是想去问林汜清的事,他并不想阻拦,便派人护送姜迎暗中去大牢,不过他的条件是姜迎必须吃东西。
姜迎最后喝了一碗甜粥,她心不在焉,也不知那甜粥的滋味如何,就披上了斗篷跟随景熠的贴身护卫前往大牢。
关押青冢杀手的是宫中的秘密大牢,这里面关着的都是不为外人所知的。
青冢的人没受什么刑罚,只是被分开关押,景熠原本想放了他们,但怕他们生事,就暂且给关了进来。
姜迎凭借着记忆找到了林汜清的心腹,在风波崖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在林汜清左右。
见到姜迎,那人一愣,从地上站起来行礼道:“姜姑娘。”
姜迎让跟着自己的侍卫走远些,随即看向那人:“你叫陈云,我没记错吧?”
陈云点点头:“姑娘没记错,属下就是陈云。”
姜迎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问你,那日林汜清替我挡剑,是他有意为之吗?”
陈云一愣,垂眸后带着几丝哀怨道:“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家主是为了姑娘才死的。”
姜迎发现陈云说这话时,竟然不敢与自己对视,她沉住气,冷笑一声:“我都知道了,那片竹叶,那封信。”
姜迎的这声笑很轻,陈云听了这话抬眸看了一眼姜迎,眸光中带了诧异,却没有半点被冤枉的愤怒。
至此,姜迎心中终于明白了。
“果真如此,林汜清是疯了吗!”姜迎此刻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滋味。
陈云见瞒不住,突然就瘫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哽咽道:“家主是对姑娘太深,姑娘不知道,自打姑娘回北思,家主就去了缨州,他在缨州不做别的,一直在做古筝,他就像疯了一般,做好一架古筝便立即砸毁···”
“家主其实料到姑娘会知晓。”陈云认命叹气,红着眼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折扇被他贴身收着,竟然没有被看守的士兵发现。
他把折扇隔着牢门递给姜迎:“这是家主最后的遗物,家主要留给姑娘的。”
“家主也是没办法了。”陈云泪已经落了下来:“他没有亲人相伴,姑娘又离他而去,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死而无憾,姑娘不要怨恨家主。”
陈云说着,流着泪又重复了一遍:“他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姜迎最后抓着那把折扇狼狈地逃离了大牢,刚出大牢,她便觉得喉头一阵的腥甜,一口血就喷了出去,人也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已经是自己居住的宫殿,景熠正守在一旁,见姜迎醒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阿迎,感觉如何?”景熠关切问道。
姜迎看着他,枕边还放着林汜清的那把折扇,她茫然了一瞬,摇头道:“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景熠有些不放心,姜迎又轻声说道:“算我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景熠知道她是知晓了林汜清被杀的真相,抿唇犹豫着嘱咐了两句,这才离开。
景熠刚走,姜迎便伸手去拿起枕边的折扇,上头有一个挂坠,此刻透过阳光看着那玲珑的坠子,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姜迎撑着坐起来,轻轻一拧。那坠子被打开,里面竟然卷着一枚破旧的平安符,里头还卷着一张字条。
姜迎手发着抖,打开字条,她压抑住自己胸口传来的疼痛,看清了字条上的内容:吾有此结局,无怨无悔。
只有短短的九个字,姜迎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却终于失声痛哭,她原本希望所有人都好,可现在所有人都因为她而不得安生。
即墨承因她降职削权,秦渊因她落入困境,林汜清因她赴入黄泉。
姜迎捏着那枚平安符,恨得不是景熠,也不是泄露自己行踪的林汜清,很的事这个无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