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年一听就皱眉,“今日是谁当值你就请谁去啊。”
来报的小兵一脸无奈,“是秦军医叫我过来的,他说自己的门牙被打掉了,您要是再不去万一他嘴上可就没把门的了,万一说出点什么……”
卫年立刻叫嚷起来打断小兵的话,“啊啊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说完背起药箱,忍痛又多加了一卷绷带进去,不好意思地对贺兰汐说,“待会儿你离远些,那些大头兵疯起来没个规矩。”
路上,卫年嘴上虽然一直抱怨不想管,但是脚步一刻不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在勘察山上及周边地形时贺兰汐远远瞧过这里一眼,近看才觉得有些震撼,十几个帐篷整齐排列,空气药味和血腥味,还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燃烧的味道。
石榴嗅了嗅,小声提醒贺兰汐这里焚着微量的迷香,贺兰汐在袖子上抹了点醒神的药粉,又给石榴也抹了点。
卫年见状解释道,“没办法,止痛的药材只能供给那些重伤的病患,焚点药渣也能让其他人也稍微舒服一点。”
帐篷的帘子是向两边勾开的,为了保持室内的空气流通,这也导致帐篷里面的混乱情况一览无余,一个上半身汩汩冒血的男人被四五个人围困在中间,周围几个帐篷的人也有人出来看热闹,但更多的是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神色凝重,一看就是在忍耐着伤痛。
“哎呀,老张你别动了,伤口都没长好这又崩开了。”
卫年一来,第一时间是找到在营帐外温药的小茅草棚里坐着的秦军医。
秦克捂着嘴,血从指缝流出滴到罩衣上,其实整个伤兵营里到处都是血迹,有新染上的,有陈旧的,还有清洗后留下的灰黄色的痕迹。
一见到卫年来,秦克随便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过去。
卫年看清楚飞来的是一团崭新的纱布,就差跪下去接了,还好没掉地上。
“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这些宝贝撒气啊,一年才送来那么一点,不然你去给我种棉……”
卫年被秦克越瞪越心虚,最后直接噤声,接住纱布原本想往自己怀里揣的现在也不敢了,小心翼翼地递给跟着秦克的小徒弟。
秦克用一只手一直按着被打掉的门牙,试图让它再固定回原本的位置,另一只手则指着老张,给卫年下最后通牒。
“要么你神医妙手把他治好,要么下一批遣返回乡的名单里必须有他!”
刚被几人联手按下的老张又狂暴起来,“不,我不回去!我要杀了那群北越狗贼,我要给我娘子和孩子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那几人本来还以为卫军医来了就有所松懈,哪知道秦克一开口就这么绝,老张简直疯红了眼,他们自己身上本来也有伤,现在也跟着痛了起来。
卫年无奈,掏出一条手帕,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宝贝的不行,盯着沁湿了一层就立刻让人帮忙捂住老张的口鼻。
老张原本还在挣扎,两下过后就渐渐安静了。
“你们闻完了记得洗干净还我。”
帮忙的那个士兵得了卫年的同意,也不嫌弃那条手帕上还有老张的眼泪和鲜血,狠狠嗅了两口,再依依不舍地递给旁边的同袍,好多人抢呢,就怕药效散了影响效果,他们其实也疼得不行,平日里就咬牙忍着。
卫年原本以为自己处理得还不错,但秦克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多说话。
“怎么说我也是医正,高低算个将官,师弟稍微给师兄点面子,这还有外人在呢!”
秦克听完卫年的话才正眼看贺兰汐。
“新来的?”
卫年摇头,低声和秦克说了贺兰汐的来历,原本秦克不感兴趣,但看在贺兰汐带来不少药材,态度也好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向卫年那么谄媚。
“这里的气候和江南可是天差地别,真能种活?”
贺兰汐也不敢保证,“我尽力一试。”
秦克所有的好脸色都给了贺兰汐,再看回卫年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以为今天这事就完了?我说了,你不把他弄走,他就要死在这里。”
卫年小声嘀咕,“他全家都没了,巴不得死呢。”
秦克气笑了,“好,那简单啊,你治好他,让将军同意他上战场,一了百了!”
卫年无奈,“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凭空给他长出一条腿来啊。”
刚才老张被一群人压着,贺兰汐没看清,现在远远看着,才看到左腿膝盖下空荡荡的裤管。
“那就把他送回原籍去。”
卫年苦着一张脸,“他老家糟了灾,爹娘都没了,婆娘带着孩子一路逃荒过来投奔。”
“那怎么办,让他一次又一次自残赖在这里?”
“将军也安排他去垦荒,是他又偷偷溜回来的。”
卫年委屈,他只是个大夫,满腔热血投了军,谁知道除了治病还有这么多事呢,也没人帮他管管,求师弟来帮忙,师弟就一直骂他,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回老家继承家里那半死不活的医馆算了。
“秦军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