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二十年腊月十六,安心从苗疆回到玄京城。
或许是年岁越来越大,理智总盖过幻想,安心虽带回了苗疆两大长老,可她一路上心情平静,期待犹如微末,未经生长便已熄灭,她自为医者,深知宫锐是什么情况,戴青木为宫锐竭尽所能保住了他的命已经是幸运。
可她还是不能放弃,她也不会放弃,哪怕用尽余生,她只求他能醒来。
安心离开的这段时间,戴青木竭心尽力,日日都到毕方巷照看宫锐,在宫锐身上用了许多灵丹妙药,宫锐的情况越来越好,却还是不能醒来。
在戴青木无计可施的时候,安心带回了苗疆的两大长老,如今以戴青木所学已经没有任何法子,血滞是苗疆的东西,现在只盼苗疆的人能做点什么得以突破。
有安心放话在前,苗疆的两位长老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否则她们恐怕此生都回不了苗疆。
苗疆的治疗方法与戴青木之前所见的都不一样,他们带来了一种奇怪的粉末,说是粉末,其实是一种极其细小的虫子,这种虫子以凝血为食,可以顺着宫锐的血流游走在他的身体中,将脑中血滞造成的凝结冲开。
两位长老检查宫锐的身体后,只用了这一个法子,便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凝血虫会慢慢将五殿下身上的凝血冲散,至于何时冲散,何时五殿下能醒来,我等也说不准。”其中一个长老道。
安心闻言眉头紧蹙,但她也知道两位长老恐怕再也没有其他办法,这两人如今被扣在她手中,自然是不敢糊弄她的。
宫锐这处无计可施,安心便带两位长老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和梁帝的蛊毒已经多年,想必长公主这些年也多方搜寻解法均无所破,否则也不至于拖到今日。但总归是苗疆的东西,苗疆这两位长老来这一趟,宫锐的毒解不了,长公主的蛊若是还解不了的话,那也不必留着了。
安心的气质愈发冷冽,她的耐心不多,即便她没出言敲打那两位长老,那两人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隐隐浮出的杀意。
两人不是蠢的,她们知道想要活命还得让这冷冽的女子看到她们的价值。
长公主即便多年不理朝政,如今再提起来也还游刃有余,而且梁国眼下太平,政务并不繁忙,她还能在接手的同时腾出时间来亲自教导宫林。
长公主自是比安心更了解皇族宗室的,宫林不仅是安心选的人,而且宗室中也没几个能比宫林更适合继承大统的,为了这梁国的千秋万代,长公主在储君之事上自然尽心尽力,她虽然怨恨先帝,然而多年过去,身上的职责已经深入骨髓,她亦不会撒手不管。
何况她一直紧盯这安心的动作,自安心去苗疆起,她就知道安心这趟不仅为了宫锐,还为了她和梁帝身上的蛊毒,这蛊存在她身上二十余年,即便是解蛊了对于她的损伤亦是不小,但只要能解脱,这损伤又何妨?
她已经被先帝操纵了这么多年,早已厌倦,是时候放下这梁国,放下这长公主之位,去看看她一生守护的梁国的山川湖海,往后余生,她要为自己而活。
永兴二十一年盛夏,长公主与梁帝多年的羁绊总算了结。
梁帝在宵卫诏狱深处已经关了半年,这半年无人来看过他一眼,一国之君被关在黑牢中,整个梁国上下不闻不问,无论他如何闹腾,宵卫除了看住他不让他自尽之外,不理会他的任何诉求,梁帝也从开始的喧闹,到如今的妥协。
这半年下来,梁帝慢慢将往事梳理,却没有点死前忏悔的意思,他明白只要有这个蛊在,那灵风就不能杀他,只要能活着,他就还有希望,而迟迟无人来看他,更是印证他心中所想。
监牢见不到天日,梁帝只能跟随气候变化感知季节,天气渐渐炎热之际,安心的到来让梁帝的幻想破灭。
这女子依旧一身白色华裙,气质却比之前见到的更冷冽,她的到来让梁帝满腹猜想,这女子是让他身陷囹圄的元凶,是推翻他一生尊贵的祸首,他恶狠狠地盯着安心,怒火下还包含着些许惧意。
梁帝不了解安心,也知道安心是个不好惹的人,她对自己有着滔天的恨意,她的到来如何不让梁帝害怕?
安心直视着梁帝,她眼里的杀意是那么明显,更是让梁帝恐惧。
“万物生长的时节,我是不该动杀心的,但我忍耐了这么久,我不想忍了。”
安心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梁帝说,她的话刚好印证梁帝的猜想。
“你别忘了你杀了我灵风也会死,你想她也死吗?”
梁帝的话让安心挑挑眉:“你以为我忍耐这么久为的是什么?还要我直说么?你的护身符如今不管用了,而你死不足惜。”
她这话让梁帝满是慌张,但他已经没有底牌,他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安心放过自己,只能不停乞求着:“别杀我……别杀我……”
安心对他的求情无动于衷,而这时灵风长公主也来到了此处,她听到梁帝的乞求,便大笑起来。
安心并不意外灵风长公主的到来,她早知道灵风长公主在盯着她,她的动作瞒不了长公主,而她今日来诏狱,自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