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日,与陈蜀联军中军相隔三十里对峙了两日有余的王承业终于收到了来自陆昭明的战报。
早先已经见过刘体仁信使的他对于陆昭明在战报中刻意模糊的那些事情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只要能解决问题,这些细枝末节算不得什么。
王承业放下战报淡淡地说道:“左屯卫即刻归营,与中军汇合。”
“既然侧背无虞,那就该找正面史太岁的麻烦了。”
十一月十五日,左屯卫从望林丘拔营南返之时,此前从舒州向东深入钦州的唐军骑兵也在尽数焚烧钦州大量耕地后转向漳州。
唐军骑兵的动向全部在史太岁与林孝节的预料之中。
可尽管他们没有因为这支骑兵而动摇分毫,可抚州韦氏的失败、钦州被损毁的耕地以及处于唐军兵锋之下的漳州,还是让两人不得不主动选择了退却。
抚州仍旧处于僵持之中,谁都不敢轻易放弃,而舒州,却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了巨大的变化。
章义的到来让所有辎重士卒的补充速度又快了不少,除去王承业要与与陈蜀联军对峙带走的五个卫,其余各部都已经整补完毕。
除了舒州的五个卫,章义也将驻扎于江北的左右候卫调至舒州。
整整七个齐装满员的卫加上辅兵民夫齐聚舒州,绵延百里的营盘中塞进了骇人听闻的三十万人。
这是章义开国以来乃至前朝都对南方用兵时都未曾出现过的庞大数字。
兵马辎重补充妥当,章义的目光也放在了建康与舒州之间唯一的一处阻碍上。
被王承业牵扯住的陈蜀联军是南陈最后能够动用的野战军团,为了加强实力,史太岁从崖关离去时,带走了崖关五万牙门军中的四万余人,崖关的守军如今只有一万牙门军加上四万辅兵民夫。
对于章义乃至军中所有将领来说,崖关几乎就是他们嘴中的一块肥肉。
于是在察觉到章义的心思后,在舒州的众将纷纷向章义请战,想要在年关之前拿下崖关。
可章义却拒绝了所有将领的请战。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份中旬,章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拿下身为建康屏障的崖关。
章义早早就产生了强攻崖关这个念头,他那时就已经给王承业、刘体仁去信询问意见,而两人给出地回复正如章义对军中诸将的回复一样:“寒冬将至,如若不能速胜,顿于坚城之下,于军心不利。”
但是唐军屯兵于舒州,时间久了,南陈朝堂总会有人将目光从抚州前线转向此处,到时崖关的情形就又会不同。
这也是章义在看过刘体仁回信后选择派出数千骑进入抚州漳州袭扰的原因。
而这,也是唐军骑兵出现在抚州漳州的更深一层目的,至于焚烧耕地,破坏冬种亦或是吸引史太岁林孝节主动回援,都是为了隐藏唐军准备进攻崖关这个真正的意图。
唐军骑兵在张延亭的率领下向漳州急进时,在建康坐镇的司马炎与司马铮也在思考这支唐军此刻突然南下的真正意图。
他们与史太岁、林孝节一样,都猜测到了前两层目的,可一向谨慎的司马炎还是觉得其中有诈。
“大兄,你还是觉得唐军的目的不止于此?”
司马铮与司马炎赤脚站在平铺于地面的舆图之上,指着钦州说道。
面容枯槁的司马炎点点头,刚刚走出丧子之痛的他如今变得少言寡语,只是在军务上变得比往常更加操劳了。
司马炎没有答话,视线也一刻未曾从钦州挪开。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问道:“钦州耕地被大量焚烧破坏,陛下说了什么?”
司马铮叹口气说道:“陛下得知后大为恼怒,责令漳州与钦州刺史将唐军驱离,以保证联军的粮草供应能够顺畅。”
“可眼下哪里还有可战之兵,除了建康的宿卫军、崖关的一万牙门军,就只有史太岁的四五万兵马与蜀军的几万人能够依仗,各州州郡兵拒敌于城下尚且艰难,野战难不成还能有所不同?”
司马炎问道:“最近崖关外的唐军有什么动向?”
司马铮苦笑一声说道:“舒州唐军连营已过百里,怕是十万人不止了。可最关键的就是这些唐军自从北唐的皇帝到了舒州之后,就全然没了动作,每日只是不断整训,加上补充粮草军械,一副要坐死在舒州的样子。”
司马炎摩挲着干枯的胡须问道:“你觉得,舒州唐军意在崖关的可能性有多少?”
司马炎突然发问让司马铮怔了怔。
不等他作答,司马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舆图上舒州所在的位置,盘腿坐下后盯着舆图过了许久,才严肃地指了指唐军大营说道:“入钦州向漳州挺进的唐军骑兵用意颇深。”
司马铮不解的问道:“难不成除了焚毁耕地,迫使史太岁与林孝节分兵之外,还真的有第三层用意?”
司马炎面色凝重地说道:“怕是有的,舒州离建康太近,中间有只有一道崖关作为屏障,大军屯于舒州,虽说有冬日将近的缘故,可未尝没有窥伺崖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