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正是劫狱好时辰。
贺府的马车停在后门,贺宁玉抱着用披风遮掩的极好的人影,在树影婆娑中坐进马车,车内准备了两套天牢狱卒的衣服以及一方小巧的刑部提审令牌。
足以以假乱真。
随着车帘的放下,时怀川懒洋洋的窝进马车内的软垫,单手撑着脑袋,待到贺宁玉走过来坐好额时候,直接撤了手臂,靠在了他腿上。
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膝盖,肆意散漫的好一番倜傥模样。
贺宁玉将桌上的令牌拿来检查了一番,收进腰间,垂眸瞧着他,指腹贴着头皮轻缓的揉着:“宴上呈尸,当殿行凶,再加上一条逃狱奔袭,不管是哪一条可都是重罪……”
“……还不够。”
他的力道正合适,时怀川舒坦的眯了眯眼睛,“比起十六万人的性命,这些罪还远远不够,我要他罪无可恕永无翻身之日……”
贺宁玉闻言,忍不住低笑了一下:“你当场指证了碎月,又怎知他还会继续信你?”
要劫狱,尤其是要让人知道是司寇衡主动逃狱的话,就不仅仅是将人带出来,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主动配合着一起出来。
时怀川压低了声线,微眯起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唇角,“是个秘密,凑近些,我告诉你……”
贺宁玉扬眉,听话的低下了头。
两人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时怀川注视着他的眼睛,荡漾开的笑意弥漫出一丝很危险的挑衅与戏谑,“似是而非的条件中,人们总会下意识的趋吉避凶。司寇衡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不管他信不信我,至少,他不愿意就这么死在天牢里,所以……”
所以,给他的只有一条路,就是离开鄢国。
司寇衡不可能信蔺子川,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时怀川也并没有打算让他相信,他要的,只是司寇衡的贪婪,对权利的贪,对地位的贪,以及,对活着的贪。
只要他贪,那就够了。
只要贪心足够的打,那他就将离死亡无限接近……
贺宁玉的视线被他沾着水光一看就很好亲的唇瓣吸引,喉结上下滚了滚,深邃的瞳仁里只剩迷离的暗芒,在低垂的眼帘下,是那样的耀眼。
“既然听了秘密,贺二公子是不是也该支付点报酬?”
“这,是你要的么……”
伴随着一声很沉很轻的笑,贺宁玉低头与他吻在了一起,灵活的软舌撬开牙关,勾缠不清。
有风拂过马车的车帘,在他耳后响起轻微的动静。
是风在动还是心在动,他分不清。
也不想分清。
只知道,他想亲这个唇,就现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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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天牢临近的巷子里。
驾车的灰衣小厮将马鞭放在车辕上,然后跳下马车,在夜色中往巷子另一头走去,早已准备好的蔬菜采买的拖板车堆在那头。
没多久— —
巷子背后的那条街上,多了一个推着菜叶拖板车佝偻着脊背的背影,大摇大摆的混迹在热闹的人群中,远远离开。
停在巷子里的马车里。
窸窸窣窣的换衣动静后,贺宁玉从马车中间的方桌下抽出一个精巧的木盒,掀开扣锁的盖子,里面摆着瓶瓶罐罐以及毛刷和刻刀。
“贺二公子还懂易容?”
时怀川整理着手腕的护甲,扬了扬眉尾,心底大概知道了这些东西的作用,所以心底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狗崽子他作为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何须去懂得这些歪门路子?
“不过是从前闲来无事,等的人又未至,便随意摆弄的玩意。”贺宁玉抬手在盒盖上拂过,拿起一个小罐,将毛刷用药水涮了涮之后,混着药膏描摹上时怀川的眉眼。
就像是学艺不精的陶艺人,将上好的底胚一点一点塑造成了最普通的模样,细腻的脸庞上绘了一片麻子,被吻的略有些肿的唇上用姜黄药膏扫了扫,瞬间就变得干巴巴又有些乌色。
替他收拾完之后。
贺宁玉又从盒子的下一层,取出一张轻薄但凶神恶煞的皮子,罩在了自己的脸上,就像是早已做过了无数回。
等他装扮好。
时怀川只觉得眼前这张凶狠的脸庞有些眼熟。
在世界线中,蔺子川还未接掌蔺家军的时候,休息的军帐前,值守的大头兵里就有过这么一张脸,至于后来,在蔺子川的认为中,那人或许也葬在了那场大火里……
“何二丁?”
“少将军倒是好记性……”
贺宁玉毫不避讳他觉察到了自己曾用过的身份,扯着嗓子低哑的笑了笑,“不过是做了次逃兵,便被记得这般清楚,以后恐怕是没办法再骗过你了……”
原本的和亲刺杀之策本该是由贺府提出,却因为颜昭昭的重生而有了变化,时怀川细翻世界线的时候,原以为这是颜昭昭重生的蝴蝶效应,现在想想,恐怕更像是狗崽子的刻意放任……
“和亲刺杀,是贺府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