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小宫女正端着今夏的新布料,跟在司衣局的管事姑姑身后往绣坊去。
突然,远远见着明黄色的仪仗正缓缓行来。
打眼一看,竟是得有百余人的样子。
这般威武浩荡,是皇上吗?
几个小宫女还在好奇打量,管事姑姑忙低声呵斥。
“跪下。”
说着,自己便率先恭谨跪下,一向在小宫女面前高傲至极的姑姑,此刻头却埋得极深极卑微。
小宫女们也忙将盛着布料的托盘放到一旁,跟着姑姑一起跪了下去。
很快,那浩浩荡荡的仪仗到了她们近前。
小宫女们的呼吸都静了一些。
突然,仪仗停下。
她们只听上首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
“这些是两江新贡的布料?”
掌事姑姑忙膝行向前两步,恭敬回话。
“回皇后娘娘,正是两江新贡布料。此次两江新贡布料,比去岁多上了一倍。信贵妃命司衣局为六宫及宗亲女眷裁制新衣,奴婢正是带着宫女们去绣坊送布料。”
信贵妃,便是郑木槿。
公仪朔登基后,时苒为皇后,郑木槿和周耀仪这两位侧妃,则是分别封了信妃和仪妃。
神元六年,时苒下令,又将二人往上抬了抬,封了贵妃。
如今,信贵妃主六宫事,而仪贵妃则是负责博雅书斋一事。
时苒在几年前下令,凡是宗室女儿以及皇都三品官以上的女儿,都要送入皇家学堂博雅书斋一并读书。
虽然经历了些风波,但被时苒一力弹压下来,如今已经是好几个年头了。
而时苒这位荣宪皇后,便是博雅书斋的山长。
这人,居然是皇后娘娘!
几个小宫女都兴奋起来。
她们还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呢。
听闻,如今皇后娘娘在前朝素有天后娘娘之称,陛下眼疾已经数年不曾上朝,一应事务都是皇后娘娘操持,真真正正的权倾天下呢。
哪个女子,不曾仰慕过这位传奇一般的天后娘娘。
怪不得这銮驾的仪仗有这么多人,足以比肩圣上。
神元四年,圣上就下令,以天子銮驾予荣宪皇后。
故而,皇后娘娘如今坐的,便是正经八百的天子御轿。
“信贵妃办事周全,本宫很是放心。只一点,宫外二皇子旧府,也别忘了。”
二皇子旧府,便是庶人公仪穆曾经的成亲王府邸。
公仪穆去打发守皇陵去了,终生都被严加看管,没了翻身的机会。
可他的那些妻妾还在。
虽说神元二年,圣上曾下令允这些可怜人回到母家。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曾经的周耀仪以及郑木槿那般幸运,母家还会接回府中。
尤其是家境不显的那些美人儿。
如今,公仪穆的几位庶妃和一众侍妾还在府上。
而如今负责操持府中诸事的,竟是谢氏。
谢氏的父母曾想接她回去。
连送了十几封书信来皇都,甚至谢氏的亲哥哥都带着人到了皇都。
可谢氏拒绝了。
她也想回家。
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嫁给过公仪穆了,还被由侧妃贬为庶妃,遭了这么大的折辱。
族中如今和公仪穆可谓是结了大仇。
毕竟,谢家几十年的图谋,全毁在了公仪穆的愚蠢里。
她回到族中,父亲自然是疼惜她的,可是族中难免有人会有意见。
到时候,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以及小弟小妹他们如何做人?
她要留在皇都。
左右,只要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和心思,再艰难都能活下去不是吗?
当初公仪穆那么看不起自己,怕是直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直接断了他子嗣上的全部期盼。
他吃再多药,寻再多名医,都无济于事了。
谢家这等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怎能没有一些压箱底的秘药呢?
这些年,谢氏留在皇都,照拂着府上其他几位庶妃和妾室。
世家出身的正妃和侧妃都被接了回去,剩下的这些人,要么是被家人放弃,要么是根本就没了家人。
谢氏也放下了往日的成见和嫌隙,一群人只当做姐妹一般相处。
谢氏嫁妆颇丰,总能养活着她们。
而且,如今皇后娘娘鼓励纺织等多个行当发展,也鼓励女子经商,甚至女子为东家的商行,在赋税上也给予了一定减免。
谢氏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抓住了机会,在皇都也是折腾起了生意。
而时苒也愿意照拂她们一二,宫中的一些赏赐也经常赐下,免得谢氏这些女眷在贵人如云的皇都中日子难过。
而管事姑姑如今听到皇后娘娘的话,立刻跪拜应是。
时苒也只是随意吩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而在銮驾离开之时,一个小宫女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了御轿上的皇后。
只一眼,差点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