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在文渊阁坐了一会儿,心烦意乱,脑海里时不时想起贾承君这个人物来。
“董阁老,这个贾承君,你认识不认识?”
“哎呦,说起他来,到现在还替他委屈。”
“怎么说?”
“当年他原本是状元,可就因为摊上了一个倒霉的老是,那年正好是首辅沈庸其被罢相,谁还敢让他的学生做状元?因此就被贬为进士了……只是可惜了他的才干啊,品行也好,相貌也端正,好在他家境殷实,也没人指望他承担起门户来,走科举这条路,无非就是赚个乌纱帽,将来说出去,他们贾家也是官宦人家,名声好听些。”
萧牧笑道:“人家十年寒窗,只为了金榜题名。他可倒好,科举不过是为了过把干瘾,而且还中了状元!”
“所以连皇上也都喜欢他!这些年颁布的旨意,基本上都是他写的,比如那个废太子的诏书,就是他草拟的。”
萧牧目光有些黯淡了。
“皇上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今日竟见他派人建了粥棚,赈济灾民。”
董仪和听言,竟毫不吃惊,反而有些欣慰地笑道:“也就他敢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他这个人,品学相貌,样样都是好的,只是有一件,太倔了,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要他认准了的事情,必须要做到,而且要做好。”
“看来野心还不小啊。”
董仪和点了点头。
萧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这个贾承君,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想试一试这个贾承君。
“董阁老,孤想表彰一下这个贾承君,让汴京的官员都效法他,你看如何?”
“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嘉奖他?”
“他既然是庶吉士,又是久在内阁伺候的,不如就让他直接进内阁?”
董仪和笑道:“内阁可不比旁的,得听皇上的示下。”
“不过试探他一看,看看他是不是能够沉住气来,果然他辞退了,证明他还是个稳重聪明的,要是乐得不可开交,也就顶多算是个聪明,不能当作大才来用。”
董仪和点了点头,知道萧牧已经有了想将贾承君收入麾下的想法,便顺着他的话道。
“殿下此举,却是正办。如今满朝文武公卿,大多都将近花甲之年,却是也该需要年轻人了。”
“既如此,内阁可立刻拟一道旨意,别说是皇上让他进内阁,就说是摄政王要嘉奖他,向皇上推举,看看他如何说。”
“是,老臣明白。”
……
是日夜,汴京城东,一座不大不小,三进三出的四合院里。
微风徐徐,绍薇亭下,摆着许多菊花。
菊花开得甚好,一朵一朵犹如金盆,甚是富贵。
突然一只白皙而修长的大手,轻轻捏住一瓣有些发黑的花瓣,稍微用力,把发黑的那一段给掐了下来。
“这盆养的不好,不要了。”
“大爷,这可是波斯来的,价值不菲呢。”
公子嗔道:“你要喜欢你就搬了去吧,这些花都是好的,偏偏这里多出一个黑东西来,看着烦心不烦心。”
下人赶紧陪笑着说了几句好话。
公子伸了个拦腰,走到亭中的石凳前座下,侧身倚着栏杆,看着满院自己悉心打理花草鱼鸟,闻着阵阵飘来的桂花香气,实在满意。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能忙里偷闲,累中寻乐的,也就只有我喽……”
下人笑道:“大爷每日公务繁忙,回到家中还要悉心打理家中事情,偏偏还都能做得井井有条,奴才真是佩服死爷了。听说现在那些难民,都在颂您是活佛在世,慈悲心肠呢。”
贾承君微微一笑,抓了一把石桌上的鱼食丢尽亭下的湖中,几只金尾鲤鱼便有了过来抢食。
“他们用不着谢我,不过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正如打理这些花草,再繁琐我也会做,就因为我愿意。人嘛,得会活着,不能太拧巴。”
一个小厮飞奔进来,喘着粗气。
“大爷!内阁公文到了!”
贾承君听言,心内一惊,但转念一想,确实与自己预料的没有什么出入,便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院子接旨。
“时逢天灾,百姓流离失所,遍地尸骨,孤心甚悲。今有翰林院庶吉士贾承君,仗义疏财,赈济灾民,救苍生于水火,孤当向上陈奏,嘉奖义士,着封贾承君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孤亦当上奏圣上,进公为卿相!”
一句话,你这次赈济灾民干的不错,我要给你升官,还要向皇上奏陈,请求让你进内阁,不过我也不强求你,全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
贾承君跪在地上,眸中飞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他先是无比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接着又无比惶恐地说道。
“臣贾承君,仰仗圣恩,忝居职位,寸尺之功未建,今日不过略尽绵力,怎敢叨扰圣听。况承君才疏智短,资历尚浅,朝中资历才干胜过承君者比比皆是,摄政王大恩,请恕承君万万承受不起。承君斗胆冒死,请摄政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