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应怜雪纱裙 4

    吹花小筑的宴饮进行得如火如荼,青年男女的欢声笑语,在空阔幽静的清波上飘荡。

    “拚沉醉,金荷须满。”纤白的手指托起青玉酒杯,樱桃小嘴在娇俏地笑:“柑橘酒的口感柔和甘甜,我最喜欢,三公子,你以青绿玉杯搭配此酒,倒比常用的白玉杯更显雅致。”

    岳霖微笑,向喜事临近满面春风的女子:“多谢谬赞。”眼神却落在靠门的空位,暗忖:不知乐乐那边是否顺利?

    此时他已得到四季客栈送来的纸条,只有短短几字:将去雪纱盟,尽早归。

    “雨荷,不得顾左右而言他,不对诗,则喝酒。”监酒使袁吉尽职尽责,对美女也照样铁面无私。

    女子再度拿起案几上的酒筹,沉吟片刻,终是摇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究竟哪位高人出的联?已经难倒五人了。”汤罡的好奇被袁吉打断:“下一位,三公子。”

    岳霖先饮完一盏浮玉春,方答:“我已知下联,喝酒。”忆起昨日心上人坐在香榭,对着一片清幽竹海写酒筹的情景,嘴角便忍不住地微微上翘。

    “哈哈,岳三真君子。”陈少歧拿起酒筹,低低地念得几遍: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雪梅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男子却豪爽地将杯中之物喝了个底朝天:“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梨花酒最好,芳香清冽,冰雪浮于翡翠杯,如我家阿蛮那般地美。”

    “没想到吹花小筑还藏了这许多好酒,还是梅子黄酒好,暖胃,舒肝,还活血。”金五伸手去抽酒筹,笑道:“我倒期盼抽个难的。”

    岳霖瞅着摇头晃脑的金七,想起曾经许给他的字画还在书房,对陈少歧低语几句,起身转出香榭。

    行至花园梅花林,阿蛮的歌声远远传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却是她对诗不成,酒量有限,以唱曲代替。

    优美温柔,略带忧伤的旋律,在微微萧瑟的风中婉转断续,那是苍山绿水间,女子无处可诉的爱情:今夕何夕,我遇上了你。但世上最远的距离,是我深深地爱恋你,你却丝毫不觉。

    岳霖的脚步顿得一刻,再次想起那个他为之摘花为之描眉的女郎,心中绮丽缠绵,柔情万千:今夕何夕,我遇上了你。世间最好的事,是你知我心,我亦知你。

    轻快如风地从兰园取出字画,转过游廊,见小铃子正坐在假山前,与阿蛮的小丫头严蕊说话,想是他讲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惹得仅有的听众不停地欢笑。

    正换牙的小女娃似乎觉得嘴里漏风不美,羞怯地拎起一张桃红丝帕,遮掩住口鼻以下的部位。

    艳丽的秋阳照在那方丝缎,闪动细碎的光泽,岳霖摇了摇头,正要移开目光,豁然想起一事,驻留当地半晌,皱起修眉,思量。

    然后,重到书房寻得片刻,才缓缓地踱回藕香榭。

    此时宴饮进入到一曲唱词酒一杯的阶段,玉郎张九拿起拍板,边打边唱:“春未老,风细柳斜斜,……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年轻俊美的男子唱起超脱婉约的诗词,唱起绚丽盛大的春天。

    他唱得很慢,一咏三叠,清音袅袅,情韵悠悠。岳霖望着陶醉在幸福中的好友,祈愿他,以及世上所有的人,都永远这般,平安喜乐。

    诗助酒兴,酒长诗情。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在初冬的午后,品酒,对诗,纵歌,投壶,猜迷,将烦恼丢弃,任青春绽放,让秋水成诗,流过时空,直至,永远。

    当曲终人散,岳霖向最后一对壁人道:“乐乐生日快到,我需请阿蛮帮一个忙。”将两人领进兰园,停在心上人住的书斋门口:“天气转冷,她还没有冬袍。”

    “你这是要阿蛮帮着量她衣衫尺寸?谁说岳三不会讨好女娘?”陈少歧开着玩笑,却知趣地停在庭院,毕竟,那是兄弟爱侣暂住的闺房。

    阿蛮随岳霖入得书斋,取出秦乐乐的一套秋衫,仔细测量并记录在纸笺,搁笔轻笑:“乐乐这身段,若是进楚腰。”

    话音未落,凌厉劲风从头顶迅猛袭来,带着强烈的杀伐之气,下意识地便飘离座位,举掌相迎。

    视线撞进一双极为清冷的眸子:“是你。”岳霖手中,几根卷起的发丝,一副足印的拓图。

    物证在手。何况他如自己所料隐瞒了官府,并无恶意,何况锦娘已被秦乐乐的好友盯紧。迟早,她是瞒不住这两人的。阿蛮早有心理准备,却不知破绽出在哪里,无奈苦笑:“你,如何猜到?”

    岳霖见她变向地承认,坦率道:“那晚月色明媚,我看得清楚,你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比旁人要浅。”

    兄弟心爱的人,他不曾仔细地打量过她,直到被严蕊的举动提醒,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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