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苗欲使邓氏宗族数千人俱皆覆灭乎?”
面对邓芝的质问,梁甫没有退缩而是凝声发问。而听他如此说,以邓芝在内的众人都愣住。
“梁司马此言何意,我宗族如何不从事商贾便会覆灭?”心系宗族的三老立即询问起来。
环顾邓氏屋宅内皆盯着自己看的众人,梁甫轻沉一串鼻息,“先前在新野如何危险,我此时且不在诸位面前诉苦。我只说诸位眼下都知晓且瞧见的事情。去岁,曹操平定北方,此事众所周知。而诸位又可曾知晓,眼下北边正在建造玄武池!以为何用?”
目光扫过堂内众人,最终落在邓芝身上,“伯苗,既是邓氏宗族少有的俊杰,且说这玄武池做何用?”
面色深沉,邓芝沉吟片刻,看眼梁甫,“北方已经平定,曹公造舟池应当是为训练水军,南下所用。”
“不错。”梁甫朗声,“伯苗心中或许在想,训练水军无一年半载难有成就,眼下还有时间慢慢去等。可伯苗又可曾想过舟船行江,那是东吴。我襄樊之地却是一片坦途,如何还需要等水军训练?”
眉头微微蹙起,邓芝抬眼梁甫,其实他原先也推测到曹操会南下,只是如梁甫所说,水军训练成功少说得一年半载。
所以,眼下其实也根本不用为宗族避难的事而慌乱。
只是经梁甫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许多人都是和他一样想的曹军南下要等水军训练成型,至少要到明年。
可若是曹操这训练水军的动作,只是为了迷惑荆襄呢?
“曹操此为缓兵之计。”见邓芝看过来,梁甫这才喟叹,“以训练水军之事,故意示荆襄以今年不会南下的错觉。而后从容梳理内政,征调兵马。乘荆襄不备,突然南下,一举拿下荆州!”
梁甫话落,三老与啬夫俱是惊诧,两人对视一眼后也交耳小声谈论起来。
“而曹军去年新定北方,正是兵锋强劲的时候,一旦他们南下,诸位以为荆州能挡着住吗?”没有理会商议的三老与啬夫,梁甫只盯着邓芝。此时他的面色也阴晴不定。
“伯汉以为今年曹公必定南下?”邓芝皱眉询问。
“必然南下。”梁甫肯定道,“而且我若是曹操,还会赶在秋收之前,南下荆襄,抢掠荆襄之新粮!”
“他们会来抢粮!”当场啬夫大惊,“那我们这邓氏今岁还辛苦屯田有何用处?”
一语惊呼,屋宅内瞬间嗡声私语起来。
此时邓芝也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梁甫说话的可信性。半晌,他才抬头看梁甫,“伯汉的推测是从襄樊方面得来的吗?”
“新野。”盯着邓芝,梁甫眼神笃定,“玄德公与曹操斗争十数年又怎不知他是何人?其人狡诈如狐,当年在徐州,为了报复,可是连屠数城,导致血流成河,泗水为之不流。此事天下皆知,伯苗难道不知?”
邓芝没有吭声,四周议论声愈响。
“其人狠辣,果决。虽然去年才定河北,但自袁绍病故后,河北早已不是他对手,这些年也不过是在逐步蚕食而已。如今北方既定,南下已是必然。携大胜之势,曹军必然更加嚣张。”
“那他们还会屠城吗?”屋宅内有胆小的里正问出众人此时都开始担忧的问题。
看他一眼,梁甫没有回答。只看邓芝,良久,他也再度抬头,“而方才伯汉所说的商贾之事又如何使宗族避开这场灾难?”
“大军征战,杀乡绅掠富户,这是极为常见的事情。”扫视众人,梁甫诚恳,“若想邓氏宗族无恙,只能从眼下就开始迅速积攒财富,开启互市,打通往襄樊乃荆南的商路。一旦局势有变的,举族携财货迁徙,往荆南后依旧可为当地大族!”
“伯汉此乃妥善方法。”对梁甫有几分好感的啬夫此时也颔首认同,“若是宗族今岁努力耕种,待秋收时曹军若是杀来,族人必不愿逃离,如此只能沦为曹军的鱼肉。而那时....”
“那是诸位今春种的粮食,秋收时却已不是自己的!”
梁甫连声补充,而这句话,也成为击破众人防线的最后一锤。
“凭什么我们辛苦耕种的粮食,到头来要资助那杀人不眨眼的曹军,反过来杀害我们荆州同乡!”
“曹操那厮在徐州屠的血流成河,简直惨无人道,我绝不想成为那抛尸荒野的白骨。”
随着几名亭长、里正的附和,原先无人支持的梁甫,此时俨然已经成为邓氏族人寄予希望的火种。
面对这未知的局面,邓芝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以他此时的见识,是并没有想到曹操会在今年就南下荆州的,所以也并没有方案准备。
“其实邓乡每月的乡里集市,也会有不少从北边流过来或者南边运来稀罕物,进行互相交易,但那些金额也是很小,并无大影响。若我邓乡贸然开启大宗商市,左将军那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