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
千尺垂丝绿柳沿河岸拂波飘绵,临风而舞。野鸭们在水中悠然游弋,曲颈向天,热闹了一川晴好。
秦乐乐牵着乌云,马背驮着行囊和兴奋不已的丑花,正与叶家杭依依道别。
身著樱草黄绣花夏衫的年轻女郎,肤如凝脂,眼若春波。一条玉色发箍横拢头顶,长及腰下的黑发,瀑布般在身后散落流淌。
叶家杭的心波也随着那青丝飘动来回荡漾:“乐乐,你生的真好。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秦乐乐嫣然笑答:“我知道了,你已经说过几十遍啦。”叶家杭摸摸鼻子,转而叮嘱:“路上千万当心,吃好住好,赶路不得太急,以免错过客栈。
丑花模仿秦乐乐的口吻接话:“我知道了,你已经说过几十遍啦。”叶家杭瞪他一眼,作势地扬起鞭子:“你若不听姐姐的话,当心我揍得你屁股开红花。”
他的威胁只惹得丑花咯咯直笑:“笨哥哥,我才不怕你,你看上去凶,心肠还是很好的。”
秦乐乐从怀中掏出件物什递给叶家杭:“你送我许多礼物,马儿都载不动了,我也送你一个巧儿,好看么”
叶家杭接过那碾玉巧儿,小小女童双平发髻,容颜秀美,正嗔眉笑眼地敛手作揖,观之可喜。
这女娃娃好生可爱,乐乐幼时定是如此模样。情窦初开的少年,看着想着,便不由得拿起玉巧儿在脸颊贴了贴。
玉质柔软温润,似是意中人儿那细滑暖香的肌肤,呼吸一滞,方才答复:“摩候罗儿,做工精细,造型生动,好看。”
秦乐乐不知他暗中已将这巧儿当成是她,只道是送对了礼物,心里十分欢喜。
这两月她和叶家杭几乎行影不离,共经患难,相处得甚好,早将他当成自己的好知己好兄弟,换回女儿装后,心思行动仍然不改。
上前半步拉住他的手,提醒:“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该回去了,不然伯母会惦记。”
前日等杨杰亮等人走远,两人收拾停当,叶家杭才将阿娘拍醒,轻描淡写地说他们遇上拦路抢劫的强盗,他很轻松地打发了。
叶秋娘信以为真,兴致勃勃地游历了向往已久的大明湖,今早却借口身体不适在客栈与秦乐乐道别,只为儿子能与意中的女郎多些独处的时光。
叶家杭不知阿娘这个过来人比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意,纵千般不舍,也伸臂最后抱了抱秦乐乐:“你我生死之交,只要我活着,定然去湖州见你,四季客栈,不见不散。”
秦乐乐满脑子要到湖州找寻爹爹的线索,别离就在眼前却并不难过,听他言词伤感,想起他兄弟相杀同室操戈的艰危处境,安慰道:“你福大命大,人又机灵,还有影卫,几只恶狗奈你如何?
掏出身上所有的暗器塞进他的怀里,不等对方推辞人已上马,笑:“别牵挂我,你给我的绕指柔,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自小深受诗词音乐文玩等雅艺熏染,不喜武刀弄枪,直到爹爹离府后,有了出来找寻的念头,方跟先生和侍卫学了些防身的功夫。
府内全是高手,她这并不勤奋的学生水平比普通练武之人高上不少,是以她向来不带兵器,直到此次遇险,叶家杭坚持将绕指柔相送,她才勉强收下。
“乐乐。”叶家杭见她打马欲行,忽地窜上去拉住她的手,再次叮嘱:“千万不得忘记,四季客栈。”
夏风吹来,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带着太阳的微暖,草木的淡香。
少年一袭竹月云纹长衫,松竹般挺拔修长,目色仿若午后云层的日影,迷离,热切而直接。
秦乐乐拍拍他的手,笑道:“叶家杭你又魔怔了么?我怎会忘记?”话音未落,马蹄的碎响,已滴嗒敲击地面,越来越快,终成急促飞奔之势。
叶家杭僵立在古道旁,痴痴地眺望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欢悦无限,却又若有所失。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非报也,永以为好也。”少女的歌声远远传来,清柔甜美,随风断断续续地萦绕。
这是诗经-卫风的句子,叶家杭心里明白:她是在说,她赠我礼物,不是回报于我,而是要和我做永远的知已,永远的好友。
待那小巧窈窕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大叫一声,飞身上树,在树枝叶缝间来回地穿梭奔跑,直到精疲力竭。
却说秦乐乐为了节省时间,沿着当初北上的原路返回,诸事顺利,偶遇强盗见财起意,也被她巧计识破,巧计脱身。
她急着赶到目的地,一路除了用餐,白日里马不停蹄,人不离鞍,但丑花究竟是个孩童,对这种急行军的方式难以适应,免不了经常哭闹。
秦乐乐不曾带过小孩,哄骗几回便失去了耐心,那日渡江后得知丑花的家乡小还庄就在湖州,更是快马加鞭,直奔湖州而去。
哪料途中忽然天降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