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
北宫达于封国公次日下令改燕州首府为上都城,并下令迁五千罪人奴仆黔首建燕国公府。
尘土满天的工地上,硕大的石块压塌了老人的腰,他佝偻着背向前踉跄几步后,重重摔倒在地,暗红的血从粗糙的膝头渗透出。
“老东西,别装死!起来!”
皮鞭狠狠得挞在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上,三两下就皮开肉绽。
“阿公!”
阿黍扔下手中的木料扑过去护住老人。
“你们这些渣滓还敢偷懒!耽误了国公府的工期,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暴雨般的鞭挞落在少年不算厚实的脊背上。
“阿黍,我没事,”老人挣扎着起身,扛起沉重的石块。
“阿青姐是不是忘了我们?”不远处有人叹气道。
阿黍倔强地咬了咬嘴唇,“咱们靠自己,不去求她!”
“阿黍,你别怪阿青,”老人抬头看向尘灰弥漫的天空,“阿青一定有她的苦衷。”
上都城外,一家古旧的客栈里。
青灯下,江浔介绍道:“郢姑娘,这位是玄门的褚先生,负责此番国公府工程的营建。”
郢青遥一惊,褚先生?莫非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就是玄门的匠作大师褚庆子!
她心中不禁感慨,谢映之言出必行,为了替她营救族人,竟然将褚庆子调来燕州替北宫达设计营建府邸。
她立即道:“久闻褚先生巧匠之名,此番为我等族人不辞劳苦,远赴燕州,青遥感激不尽。”
“我等奉命行事,姑娘不必多礼。”褚庆子说着便拿出工程图纸,铺展在桌案上。
江浔立即挑亮了灯,直入主题道,“此番之计划是借着工程营建之机,把郢姑娘的族人们救出来。”
能请到褚庆子替北宫达营建公府,北宫达必然求之不得。不会有太多戒备。但是这次行动也不是没有风险,百多号人扶老携幼,要从监工士兵眼皮子底下溜走谈何容易。
“国公府依山而建,我将在山脚设密道,届时可以通过密道逃到山中。”
“但是监工守卫怎么办?”江浔凝眉道,
一名玄门弟子道:“我可以玄法布下迷踪幻阵,虽然远达不到玄首水镜花月阵的精妙,但借着夜幕也能隔绝视线,蒙混过去。”
出逃的时间就定在月底,届时正是大燕百铢发行流通之时。北宫达忙于发行新币,一时间对工程监造也会有所放松。
此后的半个多月,大燕百铢在幽燕境内开始发行并流通。士族百姓在前一波种植香料作物里挣的钱都逐渐流向了北宫达的库房。士族民间无不怨言,但北宫达不管,你们种香料赚了那么多,不该分他一杯羹吗?
五月初,宣政殿,朝会
上官朗汇报了都阙关的营造进程后,就是柳徽冗长的月度财务报告。萧暥的腿又跪坐地酸麻了,他一边听一边目光漫无目标地游梭起来,因为魏西陵坐在桓帝身边,无意中就使得他愿意多看桓帝几眼了,看得桓帝暗自心惊胆战的。
晨光涌进大殿,鎏金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的香雾间,魏西陵一袭月白丝袍如春雪,在初晨的春光下莹莹辉映。
他静坐如渊,端秀雅正,望之若芝兰玉树。
想起他皇室的身份,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萧暥脑海里冒了出来——此刻的魏西陵风仪矜雅,简直比成天野得没边的嘉宁更像公主?
等等,他刚才想到了什么?
大雍的……公主?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骚动不已。
他竟敢把九州之战神比作公主?
魏西陵知道了,脸上都要掉冰碴了罢?
想到这里,他按捺着作怪的心思忍住笑,忽然就听到朝堂上一个声音响起:“江府尹和容绪先生已经滞留燕州月余,至今未归,萧将军就不心生疑问吗?”
冲着他来的?
萧暥循声望去,就见柳徽手持笏板耷拉着眼皮正襟危坐。
“这莫非是被北宫达扣留了?”杨覆附和道。
他这话一说,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有人道:“北宫达在襄州损兵折将,怎肯善罢甘休?”
“上回朝廷不是已经拟定了封地赏银(割地赔款)以求和的策略吗?北宫达还不肯罢休?”
“哪里,并非北宫达不允,而是萧将军说雍襄土地皆是战士拼杀来的,不能予敌!”
“那赏银呢?”
“萧将军说不能资敌。”
“这……容绪先生他们岂不是两袖清风前往燕州说和?”
“但什么好处都不予,凭什么说和?”
“这不,被扣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