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乡君,您也甭说我们趁火打劫,商人逐利,本是天性,城中百姓的死活我们可不在乎,但您不一样。”
石大富下意识想去端桌上茶杯,伸出手才反应过来,他们如今为了防止被感染,每人座位隔着几丈远不说,人人都得戴上泡过药汁的口罩,哪还有茶可喝。
石大富收回手,咂吧了两下嘴,继续道:“您身为严太师的高足,一言一行皆关乎师门荣辱,若您对数万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最终承受非议的,将是严太师。”
其他和石大富一派的富商纷纷附和,看这架势,势要将道德绑架进行到底。
许樱桃面带微笑,从容回应:“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商人?真若这般被你们轻易拿捏,我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众人笑而不语,一副看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许樱桃继续笑道:“大不了,我与师门划清界限,将所有责任一肩挑起,任凭世人如何谩骂,我自岿然不动,该赚的钱,一分不少,而我的底线,仍是五倍价格收购大米,成交与否,悉听尊便。”
经过几日的扯皮,两方愿意各退一步,许樱桃从最初的两倍价格购买,涨到了五倍。
而瑞安县一众富商也愿将置换的万斤辣酱,降到了千斤。
可即便如此,许樱桃还是血亏,她当然不干。
石大富皱眉:“许乡君,您当真以为离了师门,您的生意还能做得这般顺风顺水?”
许樱桃耸肩:“我只说和师门划清界限,可没说和我小叔子断绝关系,只要他还是严太师的弟子,只要日后他能金榜题名,我照样可以享受严太师和他的荫护。”
石大富一噎,继而冷笑道:“许乡君,那谢家二郎终归只是您的小叔子,待他飞黄腾达之日,岂会愿意与您这商户为伍?”
许樱桃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对此嗤之以鼻。
谢柏若真是没良心,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找她,如今还在城楼下挨饿受冻。
今日的谈话显然也没什么必要了,对方下定决定要宰她一笔,根本不愿和她诚心商议。
许樱桃的耐心终于耗尽,她语气淡然:“诸位不愿将粮食卖给我就算了,反正等常平仓的粮食见底,老百姓饿急眼了,又不会去我家抢粮食。”
正当她准备起身告辞之际,一名差役急匆匆地冲进院子,远远地便高声禀报:“启禀乡君!谢公子已命漕帮运来数十车粮食,请您前去清点验收!”
许樱桃:“?”
众富商:“!”
许樱桃忙抬步向外走,走时还不忘朝石大富调皮一笑:“石掌柜,你瞅瞅,我这小叔子还真就愿意与我为伍,你挑拨离间失败了吧。”
隔着口罩,都能看到石大富被气得铁青的脸。
许樱桃心下觉得畅快至极,首次觉得谢柏总算长成了能抗事的男子汉。
如谢柏所愿,他借着运粮的机会进了城。
许樱桃第一时间塞给他一个口罩,且和颜悦色道:“之前是我错怪了你,你并非是来添乱,而是我们的救星!”
先前,她的身体与思维皆被束缚,未曾想到在这危急关头,还可以向漕帮求助这一出路。
谢柏收敛起笑容,低声说道:“此番漕帮愿意出手相助,完全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但他们能筹集到的粮食上限只有两千石。”
许樱桃默默在心里盘算,这两千石粮食若用来供应全城五万人,节省着吃,应该能坚持大半个月左右。
这场时疫的持续时间未知,但她必须竭尽所能,让那些富商们将手中紧握的粮食拿出来。
贺县令这些时日一直躲着许樱桃,此时听闻有大量粮食运进城,也巴巴跑来向许樱桃和谢柏道谢。
他无比庆幸这场时疫爆发时,他将许樱桃留在了城内,否则这一城百姓就算不感染瘟疫而死,也要活活饿死。
许樱桃似乎并未计较他曾对自己的算计,她笑容灿烂,眉眼弯弯:“贺大人,接下来几日,恐怕还得麻烦您出面,当个说客了。”
原来,许樱桃让贺县令放出消息,就说接下来漕帮还会源源不断运粮食过来,大家再也没有饿肚子的忧患。
城中的富商们得知这一消息后,担心自己囤积的粮食再也难以卖出高价,于是纷纷主动找到许樱桃,表示愿意接受许樱桃之前的条件。
许樱桃微微一笑,说道:“显然,各位掌柜还未看清眼下的局势,如今陷入被动的,是你们,而不是我,既然现在粮食不缺,我又何必以高价从你们手中购买呢?”
众人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他们只恨自己先前听信了石大富的忽悠,没早早将粮食出售,否则好歹能多赚上一些。
最终,除了石大富,其余商户皆以十文一斤的价格,将手中囤积的粮食全部卖给了许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