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踌躇着,竟没有勇气说下去。
“如果没有想好,那就不用坦白。”宝柱道,“你犹豫,是因为没有从身边得到足够的勇气来应付令你恐惧的未知,这已经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
“你们,不觉得我不够信任你们吗?”十七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宝柱笑道:“我们又何尝不是未曾对你和盘托出。”
小六笑嘻嘻地道:“虽然我很好奇,但是知不知道你的本名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无论你之前在谁,在回春堂里你就是叶十七啊,我们也只会把你当成叶十七。”
“我最恐惧的不是你们会怀疑,而是……”十七愧疚地说,“感觉说出自己的以前身份,就和从前有了联系,我终究做不了叶十七。”
他神情低迷,看起来茫然无措。
小六说:“十七,你抬起头看着我。你是谁,你心里不知道吗?”
他们不会追问十七。见识过他那一身伤就能想到他遭受的折磨有多恐怖,不愿面对也是理所当然。迄今为止,小夭和相柳都不知道“十七”之前的事情里他的敌人是谁、有什么身份,可是他们插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沾染上他的因果。
宝柱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今日是满月,葫芦湖上盈盈铺满了一层皎洁。河畔的人也沐浴在月光之下,无端的,连心都柔和下来。
小六说:“很久之前吧,我也曾遭受过一些事,虽然看起来不如你触目惊心,但是也不大好熬的。”
〖幸好有我相柳大妖怪!〗
【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我不过是个陪衬。雪中送炭的是你本身,其他都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
小六扭头,宝柱还在安安静静地喝酒。
她很想去抱他的胳膊,可是这样好像把十七一个人丢下来了似的。小六就倚在宝柱身上,拿着酒和十七碰了碰:“都说人的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要不要我再和你讲讲我和宝柱之前的经历?”
十七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如何看不出来小六变着法儿的开解,脸上溢出笑容来。
“行了,几个人都找不出个顺遂的人生。”宝柱喝完了酒,把小六扶直了,自己往湖上走去。
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踏足在水面。
“我也要去玩!”小六兴奋地站起来,拉着十七往湖上冲,一下就抱住了宝柱的一条胳膊。宝柱便用另一只手握住十七的手臂,带着他们往湖心走。
水波在脚下晃动,风在身边游走,小六活蹦乱跳,宝柱步履平稳,而他们在月下,世界辽阔、瑰丽而空荡。
这是十七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到过的红尘。
人间有欢乐萦绕,天地有中心支撑。
小六一手扒着宝柱,一手伸出,伸展着身体、眯着眼睛:“十七你看,宝柱说,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十七被这句话震撼到。
宝柱道:“某个人也说,人会赋予景色别的意义。”
〖没错没错就是我!〗
小六嘿嘿一笑,扒在宝柱肩上说:“所以啊,有人一起看景色,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月上中天时,毛球驮着毛团飞来,宝柱让十七先爬上雕背,然后才把挂在自己身上昏昏欲睡的小六捞起来抱上去。十七扒着小六不往下滚,又拉了一把宝柱。
等宝柱坐稳了,小六自动挪了身体,头就枕在他腿上睡。十七也挪了挪身体,给小六挡风。
他问道:“算算时间,你是不是又要进山了?”
宝柱轻笑:“我拿打猎做借口,竟然瞒不过你。”
十七也笑:“毕竟共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人不见得能看得出来。”
宝柱道:“老木就不知道,他只当我去修炼,串子就更不用提了。我去山中探望,没什么事的话总会日落便归,上次是碰巧。”
“山中人不易。”
“你这样的心思倒很难得。”
……
回春堂多了甜儿,似乎比往常要热闹一些。她勤快又很努力,力气小拎水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饶是这样她也摇摇摆摆地走。小六还惊喜地发现,这姑娘学医很快。
当年在极北之地,她偶然发现了娘留给她的宝贝。小夭拉着相柳一起看,可是相柳主要负责安全和生计,在学医上的天赋也不及她。后来在清水镇收养了麻子和串子,这俩人真是一言难尽,到现在串子连白芷和白术都分不清!十七吧,又记忆太好。所以这种教人的成就感,小六也只在甜儿这里得到过。
一个授业解惑,一个敏而好学,回春堂里端的有一股学习的好风气。
又一日傍晚,宝柱疲惫地从山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