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门口候着的嬷嬷对姜妙筝隔三差五便要跑出去已然见怪不怪,阴阳怪气几句常也讨不得好,遂捏着鼻子放人。
姜妙筝仔细着裙遽叫雨后地上的软泥沾上,迈着步子朝院内去。不算宽敞的含章园处栽有一颗垂垂老矣的老树,树下摆着一架小小紫藤萝木架。她进了屋子更过衣后总算轻快,换身凉爽的襦裙坐在院内对花临摹。
红豆抱来晒到干的杏子肉,手脚利落摊开,扭头去瞧姜妙筝,“姑娘,方才怎好端端叮嘱我快些?莫不是那盛鑫吓唬您。”
姜妙筝幽幽叹口气,“非也非也,莫多问。”
红豆似懂非懂颔首,转身接着去挑杏子肉。
狗洞处鬼鬼祟祟的猫崽儿弯腰踮着脚小心翼翼朝姜妙筝的方向靠。后者不由得顿足,眼角弯弯,饶有兴趣瞧着猫崽儿步步靠近。
“姑娘,您搭的架子竟然吸引猫儿呢!”红豆兴冲冲蹲下身朝猫崽儿摆手。
这下骇得猫崽儿受惊般一溜烟跑远。
“留些吃食罢,免得猫盯上我养的花。”
闻言,红豆欢欢喜喜去后厨找些猫儿能吃的零嘴。
“红豆,你怎还在这?”远处咋咋呼呼跑来一很是俏皮的小丫鬟,她先是左右四顾见院内无旁人才压着声音浑身急促地推着红豆,“好姐姐,前头驿差正来,小娘子若要托话快去喊住他!”
红豆笑眯眯道声谢,拿着后厨找到做坏了的糕点回屋,甫入门便扬声,“姑娘,是驿差呢。”
姜妙筝搁下手中的青州红丝研,温过手后同红豆一道绕过游廊抄手,避开人多的道去侧门。年约三十的驿差正忙着清点余府公子们的锦书,扭头见有位年轻姑娘来,不由得稍愣,“小娘子也是来寄信的?”
姜妙筝从袖口不留痕迹摸出一叠银票,借着捋平碎发的功夫塞到驿差囊中。
驿差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笑意。显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登时压着声量同姜妙筝商议,“小娘子这是——”
“大人不必费心。”姜妙筝柔柔一笑,露出丝恰到好处的楚楚,“我只是央求大人替我打探些消息。”
驿差神情惶恐,他最怕卷入甚么宅院纠纷。
“扬州近来多流寇,大肆席卷山代村民,前些夜里冒犯了咱们城内车队,我的手帕交正巧在那趟马车等着出城。咱们人微言轻,走丢一个庶出的姑娘谁能挂在心上。”
说道这,姜妙筝拿帕子压压泛白的脸颊,语调稍啜,“我记得手帕交在京城有些亲族,只是想不起具体是何家。遂我想大人同央求件事。您到京城驿站后,请几位手脚快的大人帮忙四下散开流寇抢劫扬州富贵人家车队的讯息,若我那手帕交还留的性命在自然能叫族人相救。”
驿差左右一想,也无甚实事,只是动个嘴皮子的功夫。
姜妙筝也未催促,咬着唇一言不发瞧着驿差。
驿差叫她看得脑袋一热,当下打包票,“小娘子放心,我自然将消息传到位。京城的人家我都替您问一问。”
“多谢大人。”姜妙筝破涕为笑,眸子里亮的桃李春浓。
驿差几乎飘飘然地走出余府,直到老远他还回味着姜妙筝的软言软语,心里头得意不必说。按说他个不入流的驿差何时能得到富贵娘子们如此信赖的托付,想到这,他立马记下姜妙筝的叮嘱,马不停蹄朝下一站赶。
红豆茫然扶着姜妙筝朝回走,“姑娘,您这是何意?”
姜妙筝眼底感激褪得一干二净,带着置身事外的冷然,嘴角讥讽,“一剂猛药,叫祖母还记得我这个孙女,倘若此招还是不行,那就怪不得我把事情闹大。”
话音刚落,姜妙筝神情微讶异扭头,“长姐?”
余婉丽一身对襟石榴裙,头戴金钗。从院门过远远见着姜妙筝,气势汹汹提裙上前,开口就是质问,“你是不是又去见沈哥哥?”
姜妙筝面露为难却不语。
这副模样气坏余婉丽,跺着脚恶狠狠推搡姜妙筝一手,“你少小人得意,别以为你能做沈家少夫人!”
红豆暗暗瘪嘴,沈家算的甚么,改明让余婉丽去姑娘的鱼塘开开眼。
姜妙筝也不恼对方没甚么力道的挑衅,“沈府也就在扬州一地说得上话,扬州同冀州三洋等地接壤,那里富庶得多。你若想挑门更好的婚事应当不愁。”
余婉丽仿佛叫人踩着尾巴的猫,满脸绯红,丢下句‘你懂甚么’便落荒而逃。
姜妙筝若有所思扭头压低声量同红豆咬耳朵,“她不会是打心里眼瞧上沈长霖,非君不可了罢。”
红豆严肃颔首,“八九不离十。”
姜妙筝觉好笑,却也懒得管余家的事。
“沈长霖算计我的事还没找他算账,这样,你去同沈楠竹说声,叫她看好自个兄长不若事情闹大我可要真要她喊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