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懿倩说子须另有安排，倒也不是个谎言。

    次日，他就被叫去“守灵”，哦，不，守着周一母女的身体。

    因为冰泉泉水冷冽，近水片刻便在发丝凝结冰霜，更别谈泡在水里了。

    周一和小洛的身体就沉在这清洌洌的水底，仿佛两具冰雕。

    子须先是环视一周熟悉环境，而后在一处花草茂盛处席地而坐，合目运功，以抵御寒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动静。

    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正安安静静地看着水底的两个冰雕。

    正是在百家村破屋里的楼梯口看到过的那个。

    “是你。”

    见子须睁眼，小男孩点点头，又看向水底。

    “你不该回来。”

    须臾，小男孩开口了。

    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何？”

    子须顺着他的话头问，而心里却再次对“回来”二字上了心。

    “你会死的。”小男孩转过身，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凄凉。

    “人谁无死。再说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哈哈。”

    子须打个哈哈，装作不在意。

    “看着自己身体的血一点点流出，直到血尽而死，痛苦而绝望。”小男孩被他的坦然感染，有点疑惑地解释道，“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子须想到之前确实如小男孩所说一般死过一次，心下一凉。面上却作镇定自若。

    “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的轮回。而我，就是这样死的。”

    “我也是这样死的。”

    “我也是。”

    “我也是。”

    随着小男孩的话音一落，四周又出现好几个虚影，有幼童模样，也有少年模样的，不尽相同。

    相同的是，他们都在说同一句话。

    “我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响，子须下意识也跟了一句“我也是。”

    所有虚影淡化，徐徐汇入小男孩身体。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有呼吸，有心跳。”

    子须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这事肯定和纳兰懿倩有关。

    “我也不清楚为何会死而复生。也许是本公子福大命大，天不亡我。嘿嘿。”

    小男孩闻言不答，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最后点点头。

    “苍天总算开眼了一次。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小男孩看向冒着寒气的水面，声音中有想通了某些纠结的开朗。

    “她们两个，一个是曾经的共主，一个是共主的眼泪。与我们都是有化身之恩。你既然已经死过一回，便算是报了这一世的恩。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不必守在她们身边。”

    子须一字一句斟酌着他的话，内心翻腾不已。

    这孩子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揭开了大部分的迷雾。那些人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的秘密，却被他理所当然地讲了出来。

    子须稳好心神，反问道：“这人与人之间除了论恩怨，就没有别的了吗？”

    小男孩义正言辞地回道：“你不是跟我说还有情爱吧？呵。”

    他的脸上现出一丝讥讽，似笑非笑继续说道，“我化身之后，被神阁里的人收养。也算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慈母爱天真无邪的好日子。那时共主已经不省人事，再无力帮助世人。后来凡间出了大事，天道震怒，降下大灾，意图毁灭整个人间界。你见过比雷兽发怒时还要响的地吼声吗？你见过比炎兽爆发时喷出的火焰热上千万倍的山火吗？”

    “雷兽？炎兽？什么鬼？老子通通没见过。”

    子须心里嘀咕，脸上却配合小男孩沉重而戚然，摇了摇头。

    “那些魔兽也在那次劫难中死绝了吧。别说这些，到最后连神仙也死了不少。原来，天道想灭的不是人，而是整个天地生物。”

    小男孩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后来呢？”子须见小男孩脸上血色全无，打破气氛追问道。

    小男孩松开紧咬的嘴唇，淡蓝色的血滴赫然在目。

    “共主不顶事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毕竟，我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共主的房间，我一出现她就挂了。那些人当然以为我是共主同等的存在。”

    “那会儿你多大？”

    “按照你们人类的记岁方式，从化身开始算，我应该是刚满月吧。”

    满月就长这么大，确实不凡。不过，那么多厉害的角色，不知道自己出人出力想办法，却指望一个小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