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
有一道仓促的脚步声传来。
下人来报,说的是柳夫人的丈夫,也就是那位柳家未来的家主,如今御史大夫来访。
沈归荑看了柳夫人一眼。
两人默契地收回了眼中汹涌的情绪,各自收拾,而后坐好。
贺轻尘对院子外的人示意将人请进来。
柳御史是带着一份卷宗过来的。
进屋后。
他对着贺轻尘和沈归荑行过礼后,才疾步走到柳夫人身边。
看了眼柳夫人通红的眼。
他心下了然。
贺轻尘先开了口:“柳御史是来接柳夫人的?”
柳御史抿了抿唇,从自己的袖笼里,掏出卷宗,双手举托在眼前。
随后,他满脸肃然地对着贺轻尘拱手一揖,再目光转向沈归荑:“臣,的确是来接夫人回府的,但……也是来见见燕王妃。这东西,想来燕王妃会用得上。”
沈归荑目光微凝。
贺轻尘将东西拿过来,递到她手里。
她没急着看,只是问:“这是什么?柳大人怎知,对本王妃有用?”
柳御史扫了眼自己的夫人女儿,咬牙道:“昭元十二年,象南郡都水患严重,朝廷下拨救济银钱,安排康平大长公主嫡子,即建安世子前往赈灾。
建安世子初入朝堂,纸上谈兵,经验不足,又刚愎自用,打着大长公主的名义,压制同行官员,总揽赈灾大权,以至于灾祸更重,百姓暴乱。
恰在此时,世子被人蛊惑,染上赌瘾。
世子以权谋私,调拨大笔赈灾款,以至亏空过大,发现时,即便大长公主府极力填补空缺,但依旧杯水车薪,无力回天。
赵齐两族不善经营,坐吃山空。
这两家,早就有意拉拢大长公主,对大长公主府上的动静了如指掌。
后边又有新科探花郎主动攀附,向几家承诺,岳家资产,皆可尽用,以填补三家空缺,故而,这几家子一拍即合,筹谋半月,对江南富商沈氏动了手。
后又欺上瞒下,一边压下世子赈灾一事,一边遮掩当年真相。
以至于沈氏一族,彻底覆灭,再无人知。
卷宗所述,乃是臣多年在京中探查之结果,估摸着,王妃可用一二。”
柳御史这些话,生生地打了沈归荑与贺轻尘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这些话,实在是震撼。
叫沈归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做。
她的视线,在柳夫人和柳御史之间来回扫了一圈,最后又看了眼全程几乎就没有别的神情动作的柳清欢。
柳夫人和柳清欢,好像对这事,并不意外啊?
这是为何?
沈归荑楞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卷宗,迟疑片刻,还是打了开来。
如柳御史所言。
卷宗上所书,正是他这些年调查的一些内容。
事实上。
沈归荑入京这一年里,一直都在配合着她的小舅舅和手底下的人在调查当年之事。
他们可以确定,林齐两家是沈氏灭族的直接参与人。
可以确定,齐老夫人的娘家赵氏,定然也牵涉其中。
她嫁入燕王府后,借着贺轻尘的势,一步步打压林齐赵三家,其一,自然是为了报复,其二,也是想将幕后之人逼出来?
眼下,那三家还未到山穷水尽,求幕后之人出手的时候。
她此前在庄子上与幼白她们交代的计划,也要在小舅舅回来后一样一样展开。
原以为,小舅舅回京后。
林赵齐三家会被几乎连根拔起,届时,能顺顺当当地让幕后真凶露出狐狸尾巴。
哪曾想,柳御史竟就拿出了这样儿的东西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查到的?
这么多年里,她和小舅舅从未对大长公主与其夫族有过怀疑,也没想过,这事会牵扯到皇家里边。
哪里知道,大长公主的儿子,竟是这事的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呢?
沈归荑直觉的不敢相信。
康平大长公主,是昭元帝的姑母。
她与先帝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却也是同一个妃嫔教养长大的。
两人的情分,自然较寻常的皇家兄妹更深厚些。
尽管康平大长公主一家子都偏低调,不爱凑到人前来,但昭元帝念着当年的情分,到底是没忘了他们,还时时惦记着给他们体面。
大长公主生有好几个女儿,儿子却只有一个。
也就是建安世子。
建安世子出身高贵。
祖父是当年的尚书令,祖母是安国府嫡女,父亲是当时的礼部尚书,母亲是大长公主,皇帝是舅舅,太后是母亲的养母,算是外祖母……
他是真正的含着金钥匙长大的。
按说,他这样儿的人,该是活的张扬恣意的,但他这些年,却是低调的反常。
不仅如此。
外边有传言,建安世子早些年曾被山匪掳走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