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阁,卫威伏地喊冤。他已然瞧见澄满口鲜血,舌头被割,已不能言。
卫威也不算太蠢。他只喊冤,不敢贸然指栽到飒的头上。
枭卫素来各行其事,飒与澄分属苍龙令与朱雀令也素无来往。单纯是被飒撞上是有可能,但飒卫明明护卫在东宫,却在这时间出现在白虎令内院——
若飒身后的人是某位皇子尚且好说,若是只有皇上,他的指栽便是不打自招。
卫威喊冤,“陛下惩处德妃,宁王失势,白虎令主就死在自己房中。若是微臣指使,微臣又怎会直言疑心白虎令主是遭人灭口。再者,瞧着澄卫口不能言,飒卫又是如何得知,澄卫是受微臣指使?”
他只能赌一把了。
飒看都不看卫威一眼,“臣奉圣旨,监察苍龙魁。”
卫威两眼一瞪,心如寒冰凉。直至此刻才觉后悔,自暮云岭永乐王遭遇枭卫行刺开始,他就担心会惹陛下疑心苍龙魁。
是景舍。
是景舍劝他,陛下圣明,如此明显离间陛下对苍龙魁信任的计谋,陛下不会看不出来。暮云岭一事陛下按下不提,正是两相权衡。一则恒南王,一则苍龙魁。
不是景舍,是他自己才对。
是他自己选择了景舍,选择相信景舍。
飒继续禀报,“据边境回传消息,苍龙魁朱雀令主景舍已入北羌。北羌暗子探得,景舍未在北羌做停留,所行方向是朝着巫歧而去。臣已叮嘱继续追查。其并非如卫威所禀,是为寻奇毒制药,怕是敌国细作潜逃。”
卫威闭上了眼睛。
景舍若要避人视线,何以如此轻易叫人探知。
他寒心冷笑,毁了苍龙魁也算是你的功绩一桩吧,景舍。
知道景舍是细作,还是景舍自己说的。他初初上任苍龙魁魁首,景舍便加入了苍龙魁。彼时景舍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听同屋枭卫说,景舍夜夜失眠,常常啜泣。
是他自己存了好奇心,去问询。然后听着景舍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是巫歧细作,可他不是自愿的,是全家性命都叫巫歧拿握手中,逼迫着离乡背井。
那时候的景舍总问他,“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候,景舍总在深夜来叩他的门,“我害怕,我能不能在魁首屋中,我睡地上便好。大人能不能收留我。”
景舍一直很瘦,瘦得腰身盈盈一握。瘦得柔弱无骨。也很美,美得叫他常忘了景舍是男是女,只觉得美。
夜色里,景舍和他说着那些话的时候,美得易碎。
景舍每每传回巫歧的密信,总会给他看过。
已记不清究竟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只记得是在一年深冬。那年的雪特别的大,屋檐结出长长的冰棱。
卫威终于不忍见景舍睡在又冷又硬的地上睡着,便唤他上床来。
是不是从那时起,自己便落了景舍的圈套。
大抵从一开始便是圈套,而从一开始,即使是景舍主动哭诉,即使是被迫成为细作,卫威也防备着。
那些给他看的密信,他也曾拦截过。与景舍给他看的,并无异处。
是从何时起,他不再拦截那些密信,从何时起,他与景舍理所当然地同床共枕。
景舍十五岁那年,他要了景舍。
此刻他仍记得自己当初有多么的按耐不住,多么急躁,多么急切和渴望。
是他忘了,景舍擅毒。
催情之物,亦是毒。
他曾觉得男子甘愿伏身人下,已是爱意。如今回头想,才惊觉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说明不了爱与不爱,只道是寻常。那些亲密无间,也能说是逢场作戏。
到底是他找不到更多说明爱的理由,才会将景舍甘愿伏身与他.身.下,做为最有力的说明。
景舍献了身,如今,轮到他送命了。
赤怜请求面圣。
卫威闻言,心中已不是忐忑,反而觉得平静。
赤怜禀报白虎令主多次暗中来往宁王府,其后回到苍龙魁,再向卫威密禀。
“试炼洞试炼以及七大枭卫补位竞技,卫魁首命我监守,缘由为恐青冥失控作乱。然巧合的是,枭卫村有活人出逃。
臣奉命监察宁王府,发现此人在宁王府中出现。”
至此,皇上已是气极,反而不像震怒时的惊涛骇浪,只是冷声反问道,“宁王府?”
赤怜禀报,“此人,疑是王氏余孽,王璟澈。”
羽林军出宫前往宁王府,宁王府的车辇却已经到达了宫门,宁王请求面圣的消息,已传进了宫去。
宁王一袭朝服,发髻梳得整洁,于车辇旁站得笔挺,神色无异,仪态神情看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生母德母被废黜的影响。
锦琴在他身后站着,在等待传召旨意时,锦琴有些不安地问道,“王爷确信仅凭那人,就能逆转时局?”
“你只需将从行远处拿到的那封,证明那人身份的密信呈上便是。”
“若陛下问起您,为何此时才将人带至御前……”
“自然是顾及兄弟情份,定要查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