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苑的由来,再次被穆蓉宣扬得人尽皆知,乃至遍传天下。
穆蓉美誉,自是赞颂宁云溪孝顺,知晓母亲挚爱湘竹,是故,执意改换居处名称,为湘竹苑。
她借口诉苦,深知“苑”字不妥当,尽力劝说爱女,改作湘竹居,奈何不肯,她该如何是好?
天下男子,但凡知花道柳之年,皆能理解穆蓉隐喻。
纮幸胡同之事,不宜外传,宁奉哲尽数瞒下。利处,无疑就是护住溪儿的名节;弊处,便是总有不明危险之人,企图一试芳泽。
宁云溪数次,被贼子围堵深巷,恣性佻薄。
宁奉哲时刻醒神,保护妹妹,同时,用计平息各方谰言。
此次事件,穆蓉闹得太大,宁奉哲忙碌善后诸事,短时间内,没能帮妹妹摆平一切。
穆蓉本想借着计策,索要银两,结果,天不遂人愿,全部“财主”无一生还。
空算计一场,她一无所获,因此,更加专注计策,挽回损失。
她先是散播各种谣言,假说宁云溪如何不检;而后,书长文、撰话本,仔细描绘宁三姑娘花月之事;最后,请人作画,妙颜仙姿,何以陶情云醉。
宁奉哲在暗,行事多有不便,眼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全力以赴,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止息这场闹剧。
几日蹉跎,穆蓉赚得盆满钵满,宁云溪不堪受屈,彻底崩溃。
月影清寒,她哭嚎鹃啼,目断迷茫,悲恸痛心。
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后园湖边,宁奉哲急忙跑去,深恐妹妹一时想不开。
闻听草丛动静,宁云溪满目惊吓,全身木涩,蜷缩原地。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宁奉哲一阵揪心,落目悲痛。
“溪儿,别怕,是我,大哥哥。”
宁云溪心有余悸,瑟瑟未敢直视。
“大哥哥,我害怕,你也不要近身,好不好?”
宁奉哲就地,寻了一方石座。
“好,好,我就坐在此处。”
“两丈距离,可觉害怕?”
宁云溪稍微平静几许。
“多谢大哥哥体谅。”
宁奉哲眉头,勉强舒展。
“不必言谢,你安心就好。”
宁云溪啜泣无休,没了话语。
连日来,这是宁奉哲第一次得空,与她深谈。
回想前事荒谬,他无奈一叹。
“唉。”
“何必那般孝顺,非要将我们共处一室,禀知母亲呢?”
“我告诉过你,不宜禀知,后果很严重。”
宁云溪目光呆滞,望着湖面粼粼。
“秋璧亦言,我孝敬父母,太过无私。”
“她说,我之过错,便是执念亲情。”
宁奉哲不能理解,不免急躁。
“她大约也是没少劝你,你何故不听呢?”
宁云溪抽噎出口,倾诉苦水。
“别人孝顺父母,近则,受到父母称赞;远则,美誉一方。只有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大哥哥,我只是想对他们好,为什么,会是过错呢?”
“为什么,错都在我?”
见她逐渐泣不成声,乃至微微抽搐,宁奉哲连忙宽慰。
“溪儿,乖,不哭。”
“愚兄口误,错不在你,全是他们不识好歹,错在他们。”
“孝顺父母,你没有错。”
轻纱帷幔,依稀眼前,宁云溪凄膺切骨,犹似乱箭攒心。
“母亲,为我搭建更衣室,迫我宽衣解带。”
“而后天下遍传,人人只道,宁三姑娘喜好公然更衣,无忌大庭广众。”
“当时,万目注视,看得一清二楚,却为何,独独视而不见我极度不愿、无数哀求?”
“是母亲迫我,但何故,声名狼藉之人,会是我?”
宁奉哲听得焦急灼神。
“你难道看不出,这是母亲之计?”
“你空有一身本事,丝毫不知反击,声名狼藉之人,当然会是你。”
宁云溪茕茕感伤,黯然泪下。
“所以,还是我的错。”
“不与家慈争斗,竟然是错吗?”
“大哥哥,我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的母亲作对呢?她又为何,非要敌对于我呢?”
宁奉哲按捺急切,严正劝慰。
“你莫深陷卑微。”
“我是说,你该懂得还击。”
“凭你谋思,对付母亲,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