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云锦书转达的话,静太妃同样泣不成声。
“她一贯嘴硬心软,”她说道,“当初娇娇还未去和亲之前,她整日嫌娇娇吵闹,可有回娇娇病了,她陪我守了一整夜,我还看见她悄悄给娇娇祈福。”
她哭完又骂:“她这个人,就是不安分。我说了几次,叫她同我一起去娇娇那里,她却说,娇娇又不是她亲生的,最多叫她一声姨母罢了,她死皮赖脸地跟过去,平白叫人看不起娇娇。”
“去什么海上……我听人说,遇到暴风雨的时候,海上的风浪比城墙还高,船就像一片叶子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呸呸呸,一定不会遇到什么风浪的!”
“这是她的梦想,”云锦书说道,“就像你一心想要去到女儿身边一样,大海对她来说,也是她向往的地方。”
“可到底是太危险了啊……”静太妃叹了一口气。
云锦书微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也一样?朝露公主虽是乌桓单于的大阏氏,但似乎过得也没有那么顺心,之前怀了几次身子,都没能平安生产。”
“你应当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扮作嬷嬷留在她身边,以免成为她的软肋。”
“只是这样虽然能够隐藏自己,可从另一方面说,没了大阏氏生母这个身份在,若是稍稍行差踏错,说不定就保不住性命了。”
静太妃淡然地笑了笑:“若以我一命,能换娇娇一命,那我求之不得。”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包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提醒了我,”她说道,“一个嬷嬷而已,哪里能带这么多东西去?明日就出发了,我再丢一些出去吧!”
从静太妃处离开的时候,云锦书怀里被塞了一大包肉干。
“是我糊涂了,”静太妃说道,“往后我就在娇娇身边了,这些东西,她想吃我什么时候都能做给她吃,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带过去?”
说话的时候,她的眉宇间都似乎都在散发着柔光。
“多谢你,”她诚恳地说道,“多谢皇上。”
云锦书冲她摆了摆手:“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
她还要去找江照月,静太妃送她出门,走出很远之后,云锦书忽然心有所感似的回过头,正好看到静太妃跪在地上,朝着她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云锦书慌里慌张地快走了几步,转过弯去让宫墙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好险好险,静太妃怎么说也算是个长辈,让她给自己磕头,她怕折寿。
前几日她同静太妃说,可以随着给朝露公主送贺礼的队伍一起去的时候,静太妃就死活要给她磕头。
她死托着静太妃的胳膊没有让她跪下去,静太妃哭得身子都软了。
“多谢……多谢公主大恩,”她涕泗横流,毫无仪态,“多谢公主大恩!我、我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条命……”
裕太妃那会儿也在,听了就嘲笑她:“你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马上就能去找娇娇了,你当真舍得不要命了?”
静太妃被她一噎,说不出话来,只好含着泪瞪她。
被这么一打岔,静太妃的心情也平静了些。她紧紧抓着云锦书的手,一遍遍地谢她。
“我从不敢想自己还有能见到娇娇的一天,”她带着哭腔说道,“我竟还能见到我的女儿!”
想起静太妃那目光中的狂喜,云锦书的心前所未有地轻快了起来。
那高高的宫墙像是一个牢笼,困住了多少女人的一生。
她们没必要受这种苦楚,明明人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要为那些虚无缥缈的规矩,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
第二天云锦书来送行,静太妃取掉了首饰,换上了嬷嬷的衣裳,人却是前所未有的容光焕发。
“公主,”她几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我……走了。”
“一路平安。”云锦书也为她感到高兴,“对了,裕太妃叫俞倾颜,你叫什么名字?”
静太妃恍惚了片刻,很快便笑着摇了摇头。
“我以后只是严嬷嬷而已,”她说,“名字……并不重要。”
对俞倾颜而言,最想要的是自由与梦想,而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女儿。
从前为了娇娇,她是静太妃,而以后同样也是为了娇娇,她成了严嬷嬷。
哪怕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她也甘之如饴。
目送着严嬷嬷离开,云锦书刚想走,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咳咳,公……公主。”
云锦书回过头去,看到禧太妃在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人也瘦得吓人,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就像是一具骷髅上面蒙了一层皮。
“禧太妃?”一阵风吹过,禧太妃的身子晃了晃,云锦书十分害怕她会被吹倒。
“公主,”禧太妃强撑着说道,“我……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主成全!”
“进屋说进屋说。”云锦书连忙说道。
这些日子天已经渐渐冷了,禧太妃本就一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