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新军一共不到两百个人,带头的将领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其余都是女子,听上去像闹着玩似的。
“将军,虽说这是主君秘密训练的军队,但训练时间并不长,当真可用吗?”
肖红帆道:“你认为主君是个拿战场当儿戏之人?”
“末将不敢!”副将垂首。
整合之后的赤血军,都是被师玄璎救回来的人,对她感激且敬服,只是那两名小将瞧着也太稚嫩了……
“如今我们暂时不会与徐、瞿两国主力军正面交锋,正是磨砺新军的好时机。”肖红帆能够明白师玄璎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把新军送上战场,更不会因为年龄和性别而产生质疑。
她笑道:“莫瞧江三东四年纪小,我都未必能打得过他们,还有那些妇人,都是从泥沼里爬上来的人,应当不会缺少勇气。”
事实证明,肖红帆所言一点都没错。
肖红帆了解新军实力之后,竟大胆启用他们作为攻打渠县的主力军,为了稳妥起见,安排了一千赤血军从旁协助。
这种试锋的机会很难有第二回,她认为值得冒险。
临行前,师玄璎单独交代了江垂星和东方振天几句,二人便带领新军趁着天色将亮未亮之际先行潜入城中。
渠县这个地方与临溪县差不多,地处偏远,在纳入瞿国版图之前之后都不怎么受重视,驻军极少,县城四周城墙低矮,一二阶武修借力便能轻易翻越。
攻城过程格外短暂。
不到两百的新军,斩杀四百余瞿军,后续赤血军赶到收拾战场,最终俘虏敌军三百余人。
百姓被厮杀声惊醒,看到被血浸红的土城墙上树起了陌生的旗帜,这才知道渠县易主了。
阿蒲脸色惨白,看着手上暗红的血迹,颤声道:“冬、冬娘,我杀人了……”
相较之下,冬娘镇定得多,她握住阿蒲的手:“主君说过,权力永远伴随斗争和厮杀,我们不过是想要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阿蒲,我们赢了!”她笑起来,眼底有微光。
人们为了牛能好好耕地干活,割草喂食精心照料,若是伤了病了,也必然不会强行赶它下地,而她们仿佛天生就欠了所有人,活得远不如一头牛。甚至,曾经连她们都打心底觉得牛比自己要重要。
可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虽然冬娘尚不知未来会怎样,但在追逐的过程中,已然尝到了主宰命运的畅快。
命运并非不可战胜,她们也不是生来就应该被人踩在脚下。
当初在师玄璎制造出来的幻境里,冬娘曾经手刃丈夫,上了战场之后,她看所有敌军的脸都是那个把她往死里打的男人,心头杀意便难以遏制,而阿蒲当时选择逃避,心理上仍然没有迈过那个坎儿。
只是这段时间她们没日没夜地训练,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当看着几个瞿兵杀气腾腾地拿刀砍向自己要害,她脑子还没有动,身体便已经做出反抗了,事后冷静下来,便慢慢被潮水般的恐惧淹没。
与阿蒲同样经历的人不在少数。
赤血军远远望向这群妇人,不由想起刚刚上战场时的自己。
“喂!”一名汉子朝着城墙远远喊了一声。
娘子军向下望去,却见许多赤血军举着火把站在下面。
汉子冲她们高声道:“这一场仗打的漂亮!你们都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明亮的火光照亮那只手,汉子们在下面齐声高呼“勇”。
这一刻,妇人们只觉得浑身热血翻涌,瞬间冲淡了初次杀人的恐惧。
阿蒲眼底泛红,急促喘了几口气,转头想要说点什么,却见熹微晨光落在一张染血的面上,冬娘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她愣了片刻,才喃喃道:“我们……赢了。”
“是,我们赢了。”
不仅仅赢了这一场仗!
江垂星却在欢呼声里怔怔望着自己的刀锋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刀修,他自然杀过人,还多次越阶战胜过比自己更强的对手,那时候,他心中只觉得畅快,而今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却觉得浑身难受。
尽管以他的实力,杀普通人如同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但杀死同类毕竟不是碾死蚂蚁。
“愣着做撒子!走噻!”东方振天进过许多次尘芥,并非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对此没太多感触。
“喔。”江垂星收起刀,在她身后下了城墙。
想不通的事情,江垂星通常很快便抛之脑后,然而这回不一样,之后他还要频繁上战场,一想到倘若每打一次仗都会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便觉得浑身刺挠。
于是回到大营之后,他便直奔主帅营帐。
“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