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再多,安慰的话一箩筐又一箩筐,还是抵不住程连生只是个孩子的事实——他会怕,会不安,想家的时候会哭。
连嫣儿看着面上慌乱不安且犹带泪痕的儿子,心里也疼,但她只是轻轻地为他拭去泪,“你在学峰,要好好听桑师叔祖的话,娘亲明日就去看你。”
说是关了禁闭,其实不过是强行与父母分开,单独住进学峰一处小屋中,平日里的学习生活也都和往日无二。
但程连生哪里懂这其中的区别。
又或者他懂,但就是因为懂,才害怕,不安和内疚。
他揪着娘亲的袖子,嘴角下弯,瞧着可怜兮兮的,“那爹爹也会来看我吗?”他问。
眼前似乎又浮现父亲受完刑之后躺在床上身上血肉模糊的模样,他眼睛一眨,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不要,不要爹爹来看我了。”程连生抽噎着,眼泪鼻涕齐出,他却浑然不觉。“娘亲,我改,我以后听话,当个好孩子。爹爹还会要我吗?”
他哭得很大声,说出来的话有几分含糊,也随风飘散了不少。
星兰别过头去,正和程万里对上视线。
程万里冲她微微颔首。
星兰往索桥边走了两步,给一家三口留出更大的叙话空间。
连嫣儿在未生子之前,是学府出了名的泼辣性子,便是大师兄程万里,这样一个切开黑的人物,也在她的魔爪下吃过不少亏。
有了孩子之后,才多了几分慈母心肠。
但她总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大大咧咧、爽朗无畏的学府二师姐。
直到今日……
心里揪得发疼,她深吸口气,紧紧地抱住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着话。
“生儿知错就改,就是个好孩子。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方才是娘亲说漏了,等你在学峰住下,爹爹和娘亲一有空就去看你,好不好?”
情绪正浓、哭得正投入的程连生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娘亲的怀抱很温暖,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将自己深深地藏入其中。
直到身子腾空而起,熟悉的携带着冷冽剑意的宽厚怀抱将他包裹。
程连生抬起头来,透过模糊的泪眼见到了方才还躺在床上的父亲。
“爹爹。”程连生打了个哭嗝,一串鼻涕泡也冒了出来。
程万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颇有些嫌弃这样的小破孩儿。
但是……
他眉眼温柔下来,熟练地抽出手巾给孩子拭泪擦鼻涕,“擤。”他捏了捏程连生的鼻子。
鼻子都不通了,还哭得这么狠,就不怕岔了气。
“不会不要你的,”程万里说着,揉了揉他儿子的小脑袋,“乖乖待在学峰,等刑罚期满了爹爹娘亲再接你回家。”
他方才是随着连嫣儿一起追出来的,不过是隐藏在岩石之后而已,也就程连生专注地哭,才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程连生已经不哭了,只是方才哭得太狠,此时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程万里为他顺着气。
“真的,真的吗?”程连生问,鼻头红通通的,眼圈也红通通的,像是只小兔子。
若在往日,程万里定是要好好戏弄他一番才愿意说实话,但现下,哪里会舍得戏耍他,很是干脆地应了。
程连生还是有些不放心,“那,我们拉勾勾。”他伸出右手小拇指,弯了弯。
这肯定又是在凡间学来的小动作。
程万里失笑,却还是如他的意拉了勾。
“好啦,星兰师叔还在等着,爹爹送你去学峰可好?”等程连生一点头,他接着说道:“那自己待在学峰也不许哭鼻子,有事就找桑师叔祖,好不好?”
星兰还是第一次见万里大师兄这么温柔地哄孩子,不由得偷偷瞄了他好几眼。
等到程连生情绪平复下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桑榆、桑一廷、星纬已经在学峰等着了。
“抱歉,耽误了些许时候。”见到三人,程万里脸上露出歉意,将儿子放了下来。
桑一廷过去牵住小孩的手,嘴里回答道:“无妨。我瞧这孩子也被吓得不轻,是得好好安抚。”
程连生乖乖地任他牵着,叫了声:“桑师叔祖。”
虽然要罚人,但星纬倒也没不近人情到将程连生安排到荒芜杂乱的小院子里,而是考虑到他年纪尚小,将他就近安排到了桑一廷隔壁的院子。
院子不大,最开始时是作为学峰峰主的书房使用的。
不过后来学峰扩建,峰主的院子也扩大了好几倍,不知哪一任峰主就顺势找了间厢房当了书房,这个院子便空置了。
桑一廷两年前收拾学峰时还顺手将里头拾掇过,如今给程连生住着倒是不错。
顺带着提一句,虽然地仙学府各峰和各族的职位权力已然全数交接至下一代,但因着桑族人也不过才两个,谁当好似都没什么分别。
于是桑榆在接了桑族族长之位之后,便说什么也不肯接过学峰峰主之位了。
“父亲,我已经是学府掌门,再兼任学峰峰主,怕是忙不过来。”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