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溜人挨个说了个遍,关之洲才把话题引到正轨上。
他在信中写着,“小爷有个朋友在雁谷关,还有个朋友在喜昌关,当然,函宁关那边也有小爷认识的人。”
当初和他一个帐篷的那几个人,只有陈成以及季辉还留在安平关,其余的三人依照各自的特长去了不同的地方。
“等小爷回头给他们送封信过去,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这些关口以及临近的村子,若是程道休真的被拐到这边来的话。
老头子那边,小爷也写了封信回去,他和程道休的父亲好歹是同僚一场,也不能不管这事儿,哦,对了,小爷还给翁玉白写了封信,他在滨州待了这么久,总该有点儿用处才是。”
就这样,栾州游白山庄,越州裴家,滨州的翁玉白,京城程家、关家、林家,以及遍布堰南九州的陆家行商齐齐出手,可程道休这个人却依旧了无音信。
陆昭昭有想过从萧氏兄妹这边下手,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关于程道休的消息,可是这两人的行踪成谜,找到他们的踪迹竟和失踪的程道休一般无从下手。
而没过多久,陆昭昭找人的心思,就被另外一件大事给分去了心神:陆老夫人自她及笄后,便一直小病不断,直到一场夜雨过后,数病齐发。
陆昭昭脸上带着些许憔悴,她动作轻缓的掀开床帘,安静躺在床上的陆老夫人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浅薄,额角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哪怕桂嬷嬷每日都有在打整。
她敛了敛眼眸,松开了手,“桂嬷嬷,祖母这几日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也不爱吃些什么,”桂嬷嬷脸上的憔悴不比陆昭昭的少,她自当侍女时,便一直跟在陆老夫人身边,便是当年陆老夫人跟随陆书元去往冯州时,她也是一同跟随而去的。
听了这些,陆昭昭抿了抿嘴,轻声问道,“太医那边怎么说?”
“唉,太医那边说,老夫人是多年亏损一朝迸发,如今只能慢慢养着,可老夫人又一点儿东西都吃不下,如此,又怎么能好起来?”桂嬷嬷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中满是苦涩。
旁人见了陆府,只道一句陆老夫人好福气,说她年少有疼爱的兄长,嫁人后有恩爱不疑的夫君,生了孩子,孩子也是一个光宗耀祖的,还得了冰雪聪明的孙女。
可这些背后,又有谁会在意她的少年时无家,中年时丧夫,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出人头地的那一日,可得到的却是儿子、儿媳双双殒命,只留下一个尚且年幼的孙女和她一个老婆子相依为命。
外表光鲜亮丽的陆府,可内里却是一个举目无亲的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守着这座孤独的大宅子,过了一年又一年。
陆昭昭有些恍神,她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慌,而这股恐慌支撑她去找了最近几日一直待在府上的太医。
陆府只有一位常驻的郎中,这太医还是太后知道陆老夫人病倒了,特意从宫中拨出来的,还勒令在陆老夫人病好之前,少回宫。
此时,太医正和陆府的郎中闲聊着,偶尔还展示一下各自的医术,气氛一片其乐融融,不知道的,恐怕见了他们,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挚友。
“下官见过明蕊县主,”正“友好”切磋的太医,不经意瞥了一眼院子的大门,便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陆昭昭,他连忙收了脸上的“温和”表情,起身行礼。
一旁,郎中也是连忙起身,行礼道了一句,“见过姑娘。”
“二位不必如此多礼,我此番前来,只是想问一下我祖母的身体。”
三人客客气气的落了座,可没有谁脸上带着轻松之意。
“郭叔,自祖母从堰南来到京城后,你便一直待在府上,也算是陆家的老人,这么些年,祖母的身体全倚仗于你,可以说祖母的身体状况如何你是最了解的,那不知她如今这样,该如何诊治?”
“这...”郭有德迟疑了。
见他只说了一个字,陆昭昭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看向一旁尤带笑意的太医,道,“孟太医,太后娘娘说,你在宫中已有数十年的行医经验,那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哦,高兴早了,孟太医脸上的笑一时僵住,他抬起手,宽大的衣袖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待他放下时,脸上挂着的,便是他多年行医常用的表情。
“唉,明蕊县主,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漂亮话,你既然来问了,想必心中自有考量,陆老夫人她,怕是时日无多了。”
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陆昭昭抬头看了看天,灿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脸上,衬的她肤如莹玉,可在她身边的玲儿只觉得,自家姑娘的脸白的吓人。
“姑娘,那郭叔和孟郎中说的,也不见得就是对的啊?公主以前不是说过吗?说宫里面养了好大一群光吃饭不干活的太医,说不定这孟太医就是那种年岁大,医术不怎么样的人呢?老夫人一辈子行善积德,肯定会没事的。”
肯定会吗?
陆昭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信这句话,她先前在去看望陆老夫人的时候,替人把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