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朝后,沈北岐直接拐到了京兆尹。
他跟着领路的衙差进入后堂时,黎成荫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握着豪笔却迟迟未落,只望着铺开的宣纸发愣。
衙役行了个礼,“大人,国公爷来了。”
国公爷?
如今南吴只剩一个靖国公。
他来这做什么?
黎成荫回过神,抬起头来,望向堂中长身玉立,穿着绛紫色官袍的青年。
“国公爷怎么有空到我这京兆尹来?”
黎成荫自书案后站起身,说话时,口吻不算和气,“莫不是来看下官的笑话?”
听出他话中带刺,沈北岐也不恼,浅笑道,“自然是为着舍妹与黎大人的婚事而来。”
他与沈芷嫣的婚事?
黎成荫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盯着沈北岐。
瞧他目光端正,并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须臾之间,黎成荫反应过来,“沈衡之,你故意折腾我是不是?”
沈北岐不置可否地挑眉。
“你……”黎成荫恨得牙痒痒。
昨日自沈府出来,直到现在,他几乎是一夜未睡。
在脑海中想了无数遍,为何沈北岐会拒绝他,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又反复在心中思量着,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沈北岐改变主意。
搞了半天,原来拿他当小孩逗?
念着未来还要唤沈北岐做兄长,黎成荫并未太过放肆。
但思来想去,还是憋不下心中那口气,咬牙切齿道,“沈衡之,我们什么仇什么怨?你这般戏耍我,有意思?”
“有意思。”
沈北岐笑笑,转身道,“明日巳时上府提亲,过时不候。”
黎成荫被气笑了。
得!为了娶媳妇儿,他忍了!
……
沈芷嫣和黎成荫的婚事定了下来。
杨氏听闻此等好消息,简直要高兴坏了。
她先是去了祠堂,抱着老国公的牌位哭了一场,又拉着沈芷嫣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
沈芷嫣心中清楚,这几年,母亲虽然面上什么都不说,但一直将她的婚事视作心病。
如今她觅得佳婿,母亲往后才算真正心无烦扰,可以好好安享晚年。
除了杨氏之外,还有更高兴的人,正是黎成荫的母亲黎夫人。
黎成荫早已过了适婚年龄,却迟迟不肯成婚。
黎母甚至一度认为,自家儿子是不是和城中那些老不正经一样,有些不太正常的癖好。
她派人去查了又查,也没查出,自家儿子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既然不喜龙阳,又不肯成婚,黎母也是实在没办法。
如今,好不容易黎成荫自己提出要成婚,黎母自然忙不迭应下。
沈芷嫣虽说是个寡妇,但只要儿子能成婚,不再每天孤零零一个人,黎母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了,能攀上国公府这门亲,对黎成荫往后的前途,绝对大有益处。
因着这两层关系,加上黎府久无喜事,因此黎母将这桩婚事办得格外盛大。
提亲提的急,成婚也成得很快。
大婚之夜,沈芷嫣盖着盖头坐在榻边,心中盘算着,她与黎成荫自那日雪中初见,到如今好像总共才...将近一个月?
绯红盖头之下,沈芷嫣嘴角泛起微微笑意。
这一切,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
每年三月三,临阳城的庙会热闹非凡,堪称盛事。
洛琤初来临阳,便见百姓们如潮水般簇拥着花队游行。
他站在桥头,朝涌动的人群队伍望去。
花队之中,八名年轻力壮的男子扛着抬杆,杆子上绑着木椅,宛如众星捧月般端坐着菩萨瓷像。
突然,有人自桥头被挤下了水。
今日花队游行,人声鼎沸,女子浅弱的呼救声被淹没在锣鼓声和百姓的吆喝声中。
“救命——”
洛琤在桥头循着声音望去。
见有人落水,他一时顾不得想太多,自桥上一跃而下,‘噗通’一声扎入水中。
刚将女子抱上岸,便有丫鬟上前来一把将他推开,“哪里来的浪荡子,竟这般不顾我家姑娘名节!”
洛琤睫毛上仍挂着水珠,衣裳也全部湿透,听着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好不讲道理,难不成本公子救了她,还成了错处?”
那落水的姑娘靠在丫鬟怀中,已是昏迷不醒,唇色也有些泛紫。
洛琤本不想再管闲事,但看这姑娘如此年轻,就这般死了实在太过可惜。
周围人只是围着看热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让开!”
洛琤上前一步,推开婢女,将那落水的姑娘放平在草地上。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们家姑娘!”
那奴婢还想上前,被洛琤点了穴,动也不能动,只能声嘶力竭地喊着,仿佛洛琤是个采花贼一般,斥责他离自家姑娘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