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这老人的酒糟鼻不断抽动着,时不时会从中发出些让人觉得恶心的吸气声,直到葫芦里的酒被他全部喝完了,他这才慢慢放下葫芦,随后打出了一个足以跟野兽吼声相媲美的嗝。
“呃……今天又没白活……”
老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摇摇晃晃的起身,空葫芦被他那骨节分明的干枯手指随意勾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在地上,可老人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却是丝毫不在意,就这么两步向左,三步向右的朝着一个方向准备离开了。
景页几人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赶紧拦住了老人,随后诚恳的问道: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这老人见景页几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不耐烦的说道:
“怎么?几个年轻人欺负我一个老头子是么?我刚刚不过是突然善心大发告诫你们一声不要在城里乱问事情罢了,可没想要跟你们解释什么,赶紧让开,不然我就喊人了!”
景页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自打进城后接触的所有人,就没一个能好好配合自己的,但想归这样想,他看得出来这老人肯定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只要好言好语的去说,肯定还是能问出些什么的。
于是他先对白炼说道:
“白炼,那边有家卤肉店,你去买点肉食过来。”
随后又对着王芸说道:
“王芸,你去找小二要点好酒,顺便帮我跟他道个歉。”
最后看着老人那浑浊的双眼说道: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罢了,如果您还是不信任我们也没关系,至少得让我们感谢您刚刚告诫我们的好意不是么?”
或许是景页诚恳的态度打动了他,又或许是那在听到卤肉和好酒后疯狂分泌的口水动摇了他,只见这老人冷哼了一声,喉头滚动了一下,接着低声道:
“这里人太多不方便,我在这等你们把东西买好,然后拿上跟我走。”
说完便再次坐在了桌子旁。
景页见状心中一喜,连忙朝着白炼跟王芸点了点头,两人也明白事情轻重,便赶紧去买了。
老人将手平放在桌子上,四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桌子下的一条腿快速抖动着,而他的眼神则是飘忽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店铺。
焦急、期盼、急切,他身上几乎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在表达着这些情绪。
景页对此自然是看得明白,他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既然有所求,那事情就好办了。
为了尽量缓和一下关系,方便待会询问事情的时候能尽量让对方说出更多的东西,景页主动给老人倒了一杯桌子上免费的凉茶,随后轻声道:
“老人家,您别急,东西很快就会买来,说起来您是认识这茶摊的小二吗?”
老人本来四处飘忽的眼神在听到景页的话后突然一滞,随后下意识的看向了小二,而他正在跟王芸说着些什么,原本有些畏惧的表情随着两人的交谈开始渐渐缓和下来。
沉默了半晌后,老人拿起了面前盛满凉茶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抿着嘴唇,像是在回味那茶水中的苦涩,缓缓开口道:
“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认识那孩子的娘亲。”
说到这他顿了顿,随后用一种极为沉重的语气低声道:
“他娘亲……是香女。”
此言一出,景页只觉得心头一紧,虽然他不清楚香女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老人没理会景页微变的表情,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他娘亲还在世的时候,为人就极其和善,我跟她是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从小就认识,进城之后我去做了打渔船的船夫,她则是做了染布坊的女工。”
景页见老人的话匣子被打开了,于是适时的将他的茶杯再次斟满,而老人则是继续说着。
“进城后没多久,潮州城就开始举办追龙节了,她娘亲就是第一个追龙节里被选出来的香女。”
说到这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双手紧紧握住了茶杯,用力之大几乎是要想将木质的杯子捏碎,青筋在他的手背上如同蚯蚓一般一根根隆起,狰狞而又恐怖。
但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老人很快又陷入了一种颓然的状态里,杯子也被他松开了,随后举起往口中灌了一口凉茶。
“他娘死的前一天晚上把他托付给了我,要我照顾好她,看在同村的情分上,我答应了,就一直抚养着他长大,我没孩子,大部分的积蓄都用来喝酒了,剩下的钱也只够给他支了一个茶摊,好在这孩子跟他娘一样,善良勤奋,现在反倒是在养着我。”
他的语气中满是自嘲,但景页却能从中听出一股深深地愧疚。
“这老人身上绝对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这么颓废。”
景页在心中暗暗思索着,本来他猜测这老人跟这小二的娘亲是类似青梅竹马的关系,或者说一对,结果因为小二的娘亲被选成了香女导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