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最近这是怎么了,每日看起来都恹恹的,可有让卫临来瞧过吗?”眉庄关切地问道,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黛玉的额头,又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温度,却没有察觉到明显的差别。她皱起眉头,咬着下唇看着黛玉泛白的面色,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近黛玉的额头。
黛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感受到了眉庄光洁的额头,便把那句“姐姐”咽回了肚子里。
片刻之后,眉庄缓缓直起身子,目光中满是疑惑:“确实是没发烧,可怎么看起来这副样子,倒像个风一吹就要破的美人灯一般。紫鹃,你们娘娘都这样了,怎么也没让卫太医来开个方?”
听得眉庄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责怪,黛玉忙伸手抓住了眉庄的手:“好姐姐,卫太医已经来过了。只是妹妹这病来得蹊跷,他也未诊出什么名堂。因着是药三分毒,他也不敢轻易开些方子来。只道可能是暑气太热身子惫懒,让这几日饮食清淡些,最好是些蒸菜,少吃油腻辛辣之物,先养几天看着先。”
黛玉说着,又用帕子掩住口轻咳了几声。紫鹃见状,忙上前扶着她坐好,给她手边的杯中添了些热水。
眉庄皱着眉头,心疼地看着黛玉:“你瞧瞧你,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咳嗽成这个样子。我瞧着你这样子,甚至比之前刚入宫的时候都更瘦了些。一直都说卫太医医术高明,可他到底还是年轻,在经验方面有所欠缺。一会儿我便去回了皇上,烦请皇上让太医院院正来一趟,若是他也说无事,那咱们多少也安心些。”
黛玉苦笑着摇摇头:“姐姐不必费心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过是有些虚弱罢了。”
“可是……”眉庄本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她到底还是尊重了黛玉的选择,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也罢,那你可要好好休息。我带了些燕窝过来,让厨房给你炖了吃,补补身子。还有这些小点心,都是我亲手做的好克化的东西,你回头便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若是你喜欢的话,便让人来给我回个话,我做些再来瞧你。”
黛玉感激地看着眉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姐姐,你对我真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眉庄握住黛玉的手,温柔地说道:“咱们姐妹,今日怎的这样客气起来。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眉庄的身影渐行渐远,赤鸢走上前来,往黛玉的身后又塞了一个鹅羽软枕:“娘娘,咱们这样瞒着惠妃娘娘,真的好吗?”
黛玉只摇了摇头,看着眉庄放在桌上的糕点,两滴泪径直跌落了下来。
原来,自去年黛玉做了那个怪梦之后,虽说不上时常,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会梦见一所位于江南的大户人家。经过了这接近一年零碎梦境的拼凑,终于得知这户人家姓曹,祖上曾是先帝康熙爷的侍卫,与先帝感情甚笃,后出任江宁织造。
黛玉凭着直觉认为这个姓曹的家族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可这种感觉却又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纱一般。从最近一次的梦境中惊醒之时,她虽不记得确切的内容,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知道这些梦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梦。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和家族,甚至在原主出生那么久之前就衰败了的家族,为何会与自己有关系,为何自己会在梦中频频梦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黛玉便让赤鸢带了话,让弘历捎带了一份这户人家的资料进来。
好在弘历没有多问,或者说他对于黛玉的托付从来就不会多问,直接就让底下人收集了所有的相关资料整理成册。仅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东西就被送到了永寿宫中
带着心中的疑惑,黛玉几乎是废寝忘食地看完了整本材料。随着一页页翻过,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胸口像是堆上了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当最后一页读完,她心中大恸,径直呕出了一口血来,吓得紫鹃几人面如土色,差点惊呼出声。
黛玉艰难地用丝帕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眼神空洞而又绝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与鲜红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勾吴春色自藞苴,多少清霜点鬓华。省识女郎全疋袖,百年孤冢葬桃花。”
“墙头马上纷无数,望去新红第几家。前日故巢来燕子,同时春雨葬梅花。”
一首《题柳村墨杏花图》,再加上一首《题王髯月下杏花图》,黛玉心头似有明悟,却又离着那最后的答案有了些距离。她举起自己的素白如羊脂玉的一双手,对着烛光看了又看。
这手明明是实体的,透不过光线,那她明明应该是实际存在的啊!可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么轻,轻得就像是初春的飞雪,就像是仲春的柳絮,就像是飘浮于天地之间的一抹孤魂,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了去。
那之前警幻仙子给她看到的,听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妄?她的存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