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敏常在同样眼角含泪,心疼地看着布贵人,德妃便知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将来会嫁去哪一片草原。
本该说些安慰的话,可温宪和小宸儿被太后和皇上偏爱,她说什么在别人眼里都仿佛是炫耀,姐妹之间的事或许还能谦让,孩子的事就不一样了。
刚好毓庆宫来人,是太子妃给各宫主位娘娘送了桂花露,布贵人那儿,端嫔向来会将这些东西与姐妹们分享,德妃便只将自己的分了一些给敏常在,让她再给觉禅贵人带去。
提起觉禅贵人,敏常在说道:“那日八阿哥与贵人说了半天话,出来时,我正好在屋檐下喂鸟,瞧见八阿哥面对贵人行礼,还十分恭敬温和,但转身的一瞬,脸就暗沉下来。倒也不是什么阴鸷狡诈的神情,而是疲惫难过,他才多大的孩子,竟如此的沉重。”
布贵人叹道:“我是永远不会理解她的,这紫禁城里唯一和自己骨肉相连的人,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岂能这般无情。”
德妃与敏常在互看了一眼,敏常在道:“姐姐,贵人她本是罪臣之女,辛者库奴婢上来的人,若是为了八阿哥争抢谋算,在这紫禁城里,又能活几天呢?“
布贵人眼神一颤,捂着心口道:”说的是,我这太平日子过久了,竟是忘了……”
她忍不住看向德妃,德妃轻轻垂下眼帘,摆弄手里的丝线,胤祚的死,便是这深宫险恶最好的证明,是德妃心里永远放不下的恨。
这下轮到布贵人和敏常在心疼德妃,不约而同抓住了她的手,姐妹三人互看一眼,德妃才笑了。
且说太子妃送到各宫的桂花露,也同样送来了诸位阿哥府中,毓溪将一副才刚缝制好,还没用过的袖笼精心包好,作为回礼写了帖子,命送东西的小太监带回去。
青莲收起桂花露,感慨太子妃的不易,从前毓庆宫哪里懂得做这些人情,有了太子妃后才越来越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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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毓溪想起那日在宁寿宫内殿里,看到太子妃眼角的细纹,她们这花样的年华,该多忧愁才能长出皱纹来。
“大格格爱吃桂花露,奴婢留着给格格做点心吃吧。”青莲问道,“福晋,要不要给四阿哥留些?”
毓溪说:“今晚就做蜜茶让他尝尝,胤禛并不爱吃甜的,但这是太子妃的心意,回头有人问起好不好,他能说得上话。”
青莲夸赞:“您也太细心了,奴婢压根没想这些。”
毓溪无奈地说:“胤禛还常常烦我心思多,我倒是乐意做个富贵闲人、糊涂度日,可咱们没生那福气,早就想通了,我就是个操心的命。”
话音刚落,念佟的哭声传来,不似平日撒娇闹别扭那般,听着撕心裂肺般凄惨,毓溪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找出来,果然见奶娘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竟是磕了一嘴的血。
“福、福晋……大格格从台阶上摔下去。”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追上格格。”
毓溪上前抱过闺女,命下人取煮沸过的凉水和药箱来,念佟哭得伤心,吓着了也疼得厉害,手脚乱踢不肯让人碰,毓溪狠心替她清理了嘴上的血迹后,查看到是下嘴唇被牙齿磕了一道口子才流血不止。
青莲也查看过后,松了口气,虽说乳牙磕坏了还能长新牙,但断牙的疼可比皮肉伤厉害多了,怎舍得孩子受那么大的嘴。
此时负责照顾大格格的乳娘和丫鬟婆子们,已在院里跪了一地,青莲问福晋要如何发落。
毓溪道:“扣半个月月钱,让她们都起来吧,往后多加小心。”
青莲出门来传福晋的话,众人都愣住了,福晋莫不是菩萨转世这般慈悲,换做别家,她们一个都逃不了,或打或撵,非得脱层皮不可。
“多谢福晋。”
“奴婢再也不敢了……”
青莲正要开口,忽然见侧福晋闯了进来,但她与自己一对上目光,匆忙焦躁的脚步就立刻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