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绍心里又喜又涩,欣喜女儿有了想要携手一生的郎君,苦涩自己从今往后要学着放手。
他如珠如宝养到十六岁的娇娇,就这样要成为景氏新妇。
此时此刻,他分外想念夫人,好想埋在夫人怀里痛哭一场。
“阿爷?”庾昭月忐忑的站起身。
庾绍眸光扫过她手里那枚令牌,扯了扯唇角,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恰在此时,太和殿的冯内侍进来:“启禀陛下,皇太后召见太孙和太孙妃。”
庾昭月有些怔住,景珣不是已经被废了吗?
景珣牵住她的手,朝圣人行了一礼:“祖父,孙儿带新妇去见曾祖母。”
话落,他朝庾绍颔首示意。
庾昭月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踏出殿门,想起手中的令牌:“这个还没给陛……”
景珣塞回她袖袋中:“留着下次问祖父要好东西。”
庾昭月:“……”
圣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失笑,这混小子居然还有耍无赖的一日,当真是稀奇!
他眸光挪向失魂落魄的庾绍,朗声吩咐道:“赵内侍,传召太史令,趁着庾卿也在,正好卜算吉日。”
庾绍只觉心口又被扎了一刀。
……
另一边,庾昭月坐上马车,终于回过神:“……陛下刚才是在考验我?”
景珣握着她的手,牢牢按在自己心口:“昭昭,我今日特别、特别开心。”
神明又一次坚定的选择了他。
庾昭月感受着掌下强力跳动的心脏,抬眸望向他:“到底怎么回事呀?”
景珣捧住她莹白的小脸,语气轻快道:“祖父想让我纳妾,我不愿意。”
庾昭月心猛然一跳,连忙拉开些距离。
四目相对,这双幽邃的黑眸,坚定又明亮,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景珣手指抚上她赤红的眼尾:“祖父一直遗憾没有和元德皇后白头偕老,经此一事不会再给我们添堵了。
昭昭,我们之间,永远只有我们。”
庾昭月杏眸骤然变亮,闪烁着动人的流光,他沉沉看了须臾,薄唇吻了上去。
……
大明宫,太和殿。
候在东配殿门口的崔尚宫,一见他们进来,立即迎了上来:“老奴拜见太孙殿下、太孙妃殿下。”
庾昭月朝她笑了笑,跟着她踩上猩红的波斯地毯,热气和熏香扑面而来,一下冲散了身上的凉气。
她刚要解狐裘的系带,却被景珣抢了先。
她连忙朝一旁使了眼色,想暗示他长辈在,却撞上皇太后兴致勃勃的目光。
她小脸腾地红了,一把拍开景珣的手,恭敬行了一礼:“小女拜见皇太后。”
皇太后想到两仪殿传回来的话,胸腔中的喜悦满得要溢出来,珣儿从前过得太苦,终于寻到一个待他赤诚的小娘子。
“昭昭,快到曾祖母这里来。”
庾昭月再一次坐到皇太后身侧的锦凳上,那时她老人家就颇为和善,如今更为热情,直接握住她的手。
皇太后仔细打量她一圈,目光落在她颈间的伤口,心疼的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叫太医令再来瞧瞧。”
庾昭月笑着摇头:“回皇太后,早就不疼了,就是淤青散了,看着有些吓人,再过两日就好了。”
闻言,皇太后故意拉下脸:“诏书已发,婚约已定,昭昭该叫吾什么?”
庾昭月怔了怔,轻声改口:“曾祖母。”
“哎!”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从崔尚宫手中接过一件鎏金朱雀纹黄花梨木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手镯,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浅浅的光泽。
她取出给庾昭月带上:“好孩子,若是这混小子欺负你,尽管来找曾祖母,曾祖母定替你狠狠打他。”
庾昭月下意识看向景珣,撞入他灼热清亮的眸,眨眨眼示意他收敛些。
景珣慢腾腾收回视线。
皇太后看到这一幕,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拉起景珣的手覆在庾昭月手上。
“珣儿,世人常道妻贤夫祸少,曾祖母却想加一句,夫贤妻常乐。妻子敬爱丈夫,丈夫疼爱妻子,这才叫夫妻和睦,你可明白?”
皇太后一生不得先帝喜爱,年轻时过得异常艰辛,因此格外盼着小辈们婚姻和美。
景珣握住掌下柔滑的小手,认真点头:“孙儿明白,孙儿一定惜福。”
庾昭月被他紧紧握着,再对上皇太后炽热的眼神,这下不止小脸红了,耳朵和秀颈也被蒸红。
整个人宛若园中开得正盛的山茶花,秾丽娇娆,动人心魄。
景珣定定看了两眼,垂下眼眸。
皇太后担忧庾昭月面皮薄,笑着吩咐左右将茶点瓜果端上来。
庾昭月吃得肚皮滚圆,带着一大堆赏赐出了太和殿,走出一段,歪头看向景珣:“我刚才喝梨浆时,你盯着我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景珣脚步一顿,薄唇轻启:“等会到马车上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