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仲声一觉醒来,入目的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他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他的爷爷和老爹正站在床边对着他笑逐颜开,而他的母亲则在后头偷偷擦眼泪。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小妹,快去救……”
随后,他发现他爹和爷爷都没有反应,笑意更是藏不住。他一联想自己已经在家里,那家人肯定已经看到了小妹的尸体,结合他们的反应,他有个很可怕的猜想。
光是想想就能让自己汗毛倒竖的那种。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眉目里都带着恐惧:“爹,爷爷,你们……”
常仲声的爷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阿声长大了。”
“怎会?”常仲声愤怒地拍开了爷爷的手,“是你们安排的?”
他怒喊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小妹?”
陷入暴怒的他没有发现,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出现了血色的线条。
爷爷脸上更是满意:“很好,阿声,留下你果然是对的。”
常仲声不明所以,他伸手拉着阿爹的衣袖:“不可能的,阿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老爹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愧疚之色,但转瞬间又消失殆尽:
“阿声,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延续常家。”
“延续……常家?”常仲声颤声重复了一遍。
最后还是他的爷爷开口解释。
“阿声,其实在你之前,你的爹娘已经有过一个孩子。”
“什么?”这件事常仲声从来没听说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妹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那他在哪儿?”
“你娘本来怀的也是一对双胞胎,但是生下来的时候,只活了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呢?”常仲声追问。
“所以,我们放弃了他,他刚刚出生就被扔进了南川溺死了。”常仲声的爷爷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愧疚。
“为……什么?”常仲声心里有了可怕的推测。
“因为只有一个孩子的话,是没办法继承常家的能力的。”常仲声的爷爷语重心长。
“常家的能力是操控恐惧,让周围出现让人恐惧的景象。但是倘若使用者没有遇到特别恐惧的事呢?”
常仲声脑袋嗡嗡直响,没有遇到过恐惧的事,自然也没办法把别人带进恐惧的氛围里。
所以……
他握紧拳头:“所以,那你们想了这样的办法?专门挑选双生子,然后让他们幸福地长大,再亲眼看着……对方死去?”
常仲声的爷爷笑意吟吟:“果然选你是正确的。没错,你爹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常仲声看向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虽然向来沉默寡言,但做事极为妥帖,他也曾经经受过这样的一切吗?
他的父亲微微点头,证实他爷爷的话,而他自己只说:“我们身为常家的继承人,没有选择。”
那一刻,常仲声觉得可笑极了。
没有选择……
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处的常家要比其他世家单纯幸福得多,他从前也曾听明燃抱怨过家里父亲给他各种各样的压力,每日训练他,动辄打骂。
他还庆幸过自己的父母宽松又体贴,爷爷也良善,虽然外面都说他们家靠打家劫舍发家,但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成王败寇一向如此。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种家里长辈营造的假象里面,所有人都在配合他们兄妹演戏,让他们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其实不过是把他们当猪一样,好吃好喝地供着,养肥了再宰。
他觉得这一刻比他在外面生存的那几日没吃没喝的日子更要难熬。他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所谓的家人都是戴着面具的食人鬼。
真正待他好的人只有妹妹,而她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之后,常仲声病倒了。
他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一片血色,一开始那是他妹妹被老虎咬死的时候溅在他眼睛里的血,后来又看到了那个被淹死了的哥哥。
再后来,他看到好多人,好多无主孤魂在这个血色世界里面游荡。
他终日游荡在这片血色的场域里,发着高热,分不清楚白日与黑夜,更分不清楚现实与幻觉。
他清楚得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一个又一个的冤魂,他害的、他父亲害的、他爷爷害的,甚至是他祖祖辈辈害的。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好起来的,又或许没有好起来过,他一直活在这片血色里,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他也变得沉默、孤僻、一切以常家为先,若不这样,不就更辜负了妹妹的死了不是吗?
偶尔他晚上会起来到处游荡,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做的事情,但又不受控制。
他仿佛活在一个梦里,一个永远都醒不来的梦里。
梦里的游魂有时候安分,有时候躁动得很,混着一片血色,让他直想杀人。
那头老虎总是出现,他在那个血色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