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决定走海运,有人劝他不如选陆运,如今海上海寇四起,海运风险太大。
张老板却道:“富贵险中求嘛。陆运成本太高,海运可省时省力。只要这批生丝运到京城,制成丝绸,那就是十几万两的利润。”
张老板没有自己的船队,只能在南靖当地找。
冯员外听说后,十分热心地攘下了这桩生意,给张老板介绍了一位姓曾的船老大,说他手下刚好有能够替张老板运送生丝到京城的大船队。
曾老板还特意开了一艘来,让张老板过目。
船身十余丈长,三丈宽,有三层,货仓可容纳千斤货物。
张老板到了这会儿又谨慎起来,特意找来其他几位老爷询问曾老大的船队是否可靠。
那几位老爷有的说好话,也有的不建议。
说好话的人皆说曾老大这人还算可靠,不建议的人无非就是劝张老板改走陆路。
十月里,张老板觉得不能再拖了,在拖下去,于是立即让冯员外带话去给曾老大,说十月初九是黄道吉日,是个出行的好日子,让曾老大的人提前两天将船只开到浦宁县的大码头,来转载货物上船。
曾老大船上有船员,但张老板突然变小心,又让冯员外帮忙找了一百多人,说是为了路上防海寇,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找来这么些人不单单是防海贼,也是对曾老大的人不放心。
这是人之常情。
几十万的货物全交在外人手里,又是在茫茫大海上,谁能放心。
张老板为人阔气,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晓得。十月初八晚,船上的伙计连同另请的搬运工忙到亥时许,才将货物全搬上船。张老板宅心仁厚,见大伙儿为干活卖力,便出了大价钱请大家去县里有名的酒楼搓一顿。
这等好事,谁不愿意。
临时请来的搬运工个个脸上笑开了花,不用人多说,就自行去了。
船队这边的人则纷纷看向曾老大。曾老大发话了,他们才留下几个守船,其余人跟着去了酒楼。
比较有意思的是,冯员外另外找来的那些伙计也是在曾老大发话后才行动的。
张老板委实是个好东家,到了酒楼还不忘让人送来好些好酒好肉到码头,让那几个留在船上看守的伙计享用。
一伙人在酒楼大吃大喝之后,临时雇来的人都各自回家了,而曾老大领着那些伙计打算回船,张老板却坚持要请大家伙去县里有名的妓馆红喜娘听小曲。
曾老大拒绝了,“多谢张老板好意,但我们常年在海上行走的人,在出海前三天是不近女色的。”
张老板笑,“只是请兄弟们听个曲子而已。”
曾老大还是拒绝了,“时候不早了,底下兄弟也都喝了不少,得回船歇息,才不会影响明日启程。”
与此同时,红喜娘的二楼最末端的雅间里,两位寻常公子打扮的男子相对而坐,听着红喜娘馆中的春花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弹奏,以及姑娘时不时吟唱两句。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人虽美,但这手琵琶弹得实在不怎么样,歌喉亦欠佳。听得两位公子咂舌不已。
好在曲子才弹到一半,便有人来报了,“张老板到了。”
张老板入了雅间,就奉上一包银子,声称:“劳烦二位公子从州里跑这儿来,这是最后一批生丝的钱,二位且过目。”
其中那位麻脸公子笑嘻嘻接过银子道:“张老板的为人咱们还是信得过的。”话虽如此,还是用手掂了掂重量,又打开荷包数了数,这才将银子收入怀中,随即满面堆起谄媚的笑,探过身子同张老板道:“张老板,鄙人手里还有一桩赚钱的买卖,您可有兴致听一听?”
张老板是个生意人,哪有放过能赚钱的买卖不做的道理,于是来了兴致,“朱兄不妨说来听听。”
那个被称作朱兄的麻脸公子笑笑,从衣袖中摸出一锭银子给那春花姑娘,然后将人打发了。
待人一走,张老板立即站起身,朝两位公子拜了拜。
朱公子朝他摆摆手,用娇莺似的声音笑嘻嘻道:“不必多礼,快坐下吧。如今你是京中富商,我们只是海宁县小商贾,得巴结你才对。”
张老板惶恐。
原来,这两位公子不是别人,而是颜珠儿与李景慎假扮的,而所谓的张老板,就是张芳啦。
“船上的人手已经安排妥当,你尽可放心出海。”李景慎道。
张芳应下。
“昨日,冯金宝那儿已经传出消息了,只消你们的船队到达海宁龟岛附近,曾老大的人便会动手。咱们的计划是你们在靠近龟岛前先动手解决掉船上的那些海寇,然后在外围包抄龟岛,以防残余海寇逃走。”李景慎抓着酒杯道。
冯员外为张老板找来的那些伙计实际上和曾老大是一伙的,都是海寇。
冯金宝此人表面上看似乐善好施,实际上早些年就加入过海寇团伙,后来上了岸,买了个员外郎的官职,面上看起来是做海上生意的,其实就是与那些海寇勾结,给那些海寇收集信息。一旦有商队运货出海,他便将此消息传送给盘踞在龟岛的海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