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再次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清雅简洁。低头看看,身上穿的不是皇后华服,倒像是她出嫁前的常服。
她起身走到菱花镜前,发现连青丝都被梳成了少女发式,额前贴着卷卷的刘海,挽了两个松松的对称的发髻,别着两朵粉粉的珠花,其余的长发自然垂下。
乍一看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然而,那历经沧桑的眼神和眼角极浅的细纹提醒她,现在绝不是豆蔻年华。
她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她十四岁回京时的装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门吱呀一声推开,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人。
姜皇后目光一凝,是谢危。他一身白袍,面无表情,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个冰雕的塑像。
姜皇后对他本来有些畏惧,但在选择饮毒酒时已下了必死之心。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于是开口单刀直入。
“本宫饮了鸩酒,为何没有死?”
谢危冷然道:“死的是前朝皇后,你现在是姜府二小姐。”
姜皇后颇感意外,眉梢一挑:“你打算放了本宫?”
一抹讥诮浮上唇角:“宁二,你还真是很喜欢当皇后的感觉。”
姜皇后不理会讥讽,又问:“燕临还活着吗?”
谢危瞳孔一缩,嘴角抿了抿:“没死。”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囚禁。”
姜皇后惊讶,这人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他屠皇室、杀薛家,都罢了,那些人都算他仇人。
可燕临是他的极大助力,还是他表弟,就因为护着自己,他就囚禁燕临?疯子!
“你打算怎么处置本宫?”
谢危不答,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
他的确想过要她死,因为不管是沈玠、燕临还是张遮,与她的牵扯纠缠,都让他不爽极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利用美色勾引每一个可能对她有用的人?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污秽!
可她毕竟对自己有恩,而且他已经收拾了那个被她迷得丧失心智的蠢表弟,也就没必要杀她了。
但惩罚必须有。
“给你两个选择,出家为尼,诵经焚香,为你前半生赎罪,或是在这别苑内,好好反省。”
“赎罪?反省?”
姜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张狂大笑:“本宫何罪之有?除了辜负燕临、利用张遮,其他事情,本宫概不后悔!你要杀便杀,本宫宁可死,也不接受这种安排。”
“你当年救了我,也不后悔么?”谢危盯着她,眸子漆黑一片。
姜皇后冷笑一声:“原来你知道,我救过你呀?你就是这么回报恩人的?”
“那你想怎样?”谢危的语气居然有了一点软化。
姜皇后敏感地捕捉到了,她不认为谢危会爽快应允自己的要求,但,总要试一下吧。她语气软下来,带了恳求的意味。
“你已经是皇帝,且智谋无双,天下无人是你对手。燕临本无心帝位,他之前跟你争,只是想保护我。
你若真念着那一点恩义,便放我们离开京城。
戍边也好,贬为庶民也罢,我都会感激你的。”
谢危原本趋于缓和的面庞勃然大怒,眼尾染上猩红,他一把揪起姜皇后的衣领,目眦欲裂,吓人极了。
姜皇后又惊又怕,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得罪了他。
“你这淫妇!还想继续祸害燕临么?他一生都被你毁了!你也配跟他在一起?”
说罢,将姜皇后推倒在地,愤然甩袖离去。
燕临被囚在一间华丽如宫殿般的牢房中,生活供给一应俱全,只是牢门有十几层。
燕临只在被关进来的第一天情绪激动,又打又砸的,之后便没了动静,后来居然主动索要书籍看。
谢危来的时候,燕临正伏案看一本医书,见人来了头也不抬。
“你倒沉得住气,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燕临吗?”
瞥一眼明黄,燕临语气平静:“废话少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谢危漠然道。
正在翻页的手顿住,燕临猛地抬头,脸色铁青,双目圆睁,满脸的怒火令人不寒而栗。
他朝谢危急速奔来,一掌砍在牢门的柱子上,咔哒一声,一根柱子应声断裂。
“谢危,你居然杀了她!”燕临咆哮着,那神情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剥皮削骨。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你还要这么做!你到底是不是人?”
谢危冷冷笑道:“这个贱人,为求自保,居然买通宦官,入朕寝宫自荐枕席,朕实在恶心便将她赐死。”
“什么?”燕临脸上划过犹疑之色,替代了方才的狂怒。以姜后一贯的做派,似乎不是不可能。
“所以燕临,你为了这个贱人跟朕作对,值得吗?”
谢危又说:“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还能害你不成?给你小小惩戒,只是怕你误入歧途。只要你能放下那个贱人,你依然是朕的好兄弟。”
“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