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天傍晚有些凉,荣国府华灯初上。
薛宝钗加了一件白底红梅的坎肩,领着莹儿,前往梨香院。
二人穿过黄昏下的大观园,远远的瞧见惜春、丫丫、小茉、小莉四人正提着灯笼在花园里捉蛐蛐。
隐隐传来惜春的声音:
“丫丫,今天有了小茉、小莉帮忙,我抓的蛐蛐一定能打败你的‘大将军’。”
薛宝钗看到这一幕,想起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从没这样无忧无虑的玩耍。
自己要是有琮兄弟这样的哥哥,该多好……
梨香院,薛姨妈的卧房里。
忧心忡忡的薛姨妈见薛宝钗回来,顿时有了主心骨,打发了丫鬟,母女二人好说些体己话。
薛姨妈道:
“你哥哥,被那姓柳的打了后,脸上顶着伤就出京跑生意去了。
说是跑生意,如今薛家商行哪里轮的到他插手,不过是寻个由头出去罢了,省留在京城没脸。
如今这府里出了好多事,我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顿了下,又道:
“今儿你姨妈被打断了脚。
听说流了好多血,只让大夫给她包扎了下,就被老太太关进佛堂里了。
我想去看看她,又怕惹恼了老太太,哎。”
薛宝钗摇摇头道:
“妈,比这更糟的是:
今日我亲眼目睹此事,琮兄弟跟前一个小丫头,就当众踹得荣国府的主子残废了。
在场所有人竟然没人觉得这不正常,也没人怜悯,更没人帮姨妈说一句话。
老太太亦是如此。”
薛姨妈震惊的看着薛宝钗道:
“竟是到了这般境地!
是琮哥儿威势太高?还是你姨妈真就人嫌狗厌、众叛亲离?
老太太先前还看在宝玉的面上,给她留了些体面。
听说,今儿下午老太太派人去接宝玉,竟然没接着,甄家人去楼空。
老太太急坏了,要不是她们拦着,说天色已晚,老太太今儿就要去东平王府要人。
估计明儿一早,老太太就要去东平王府了。”
薛宝钗叹了口气道:
“我想这事既有琮兄弟的原因,也怪姨妈这些年倒行逆施。
东平王府,好歹也是王府,难道贾家现在威势已在东平王府之上了?
老太太就敢去冲撞王府?”
薛姨妈道:
“这些贵人间的事,我们内院妇人哪里知晓。
等你哥回来,让他去外面打听打听,琮哥儿在外到底是什么光景,贾家都不把王府放眼里了。”
薛姨妈顿了下,又道:
“宝丫头,如今我最操心的是你的婚事。
我在京里除了贾家、王家也不认得什么人,放眼京城就琮哥儿是个好的,极好的。
可是人家相中了林丫头,你怎么办?
我们薛家总不能让闺女去给人做小妾,那样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父亲?”
薛宝钗道:
“琴儿妹妹怕是要做琮……”
话到这里,又觉得不妥,好像说得,堂妹可以做小妾自己如何做不得,薛宝钗忙打住。
心里叹道:
自己平时与林妹妹以姊妹平等相交,除了家世,自许旁的也不输于她,又如何低头,在她面前逢低做小!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莫非要成为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薛宝钗同母亲告辞,回往蘅芜苑。
走在暮色下如画的大观园里,眼里禁不住湿润了。
……
与此同时,江南甄家。
书房里,甄应嘉焦急的看着甄宝杰道:
“京城的消息还没传来?”
甄宝杰摇摇头道:
“还没有。
大伯,万一宝玉这事没办成,咱们甄家当如何?”
甄应嘉坚定的说道:
“宝玉旁的不行,此事一定能成。
只要宝玉把林如海的女儿弄上手,林如海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扬州之危便解了。
届时,林如海非但不会拿盐商之事构陷我甄家,还会助我在扬州盐务获得更大的好处。
至于贾七郎,也会对我们投鼠忌器。
有了盐商海量的银子,我们便能填补江南织造局的亏空。
一旦这个窟窿堵上,我们便可用织造局主导‘改稻为桑’在江南的推行。
一方面成为‘改稻为桑’的功臣,还可以趁机大肆圈地。
甄家又可以富贵几十年了。”
甄应嘉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在给甄宝玉打气,甄宝玉一定能拿下林黛玉。
甄宝杰忧心道:
“万一宝兄弟不成事。
那后面的种种谋划岂不是成空了?
无论扬州那几件事,还有织造局的亏空都会让甄家面临皇上的雷霆之怒。
贾七郎如今已经查抄了丁家,他要是拿到我们与丁家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