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莫心夸言此一匹温顺良驹是也,只她那憔悴倦体,策马扬鞭纵似摧枯拉朽,勒调缰绳不免锉了手心上一道口子,加之姜芄芄同乘一骑,愣是打起好些精神头勉强驾驭住这匹老马。
驰驱青山脚下,由他领路,途经关隘路卡,执掌一面金乌令符,自是免了盘问引牒,一路所行畅通无碍。
“乌鸦!”寒影暗自嘀咕恍然明了,要是她能得到一面,就可以平安送她们出城了。
平沙浅草,烟波浩淼,跋涉青山脚下视野心境随之开阔明朗,飒飒野风挨肩擦膀,伴随绕遮面颊上的纱巾飞扬跋扈。
姜芄芄搂着马儿的脖子侧目遥望,一行鸿雁鸣于远空,座下的马儿行在官道上达达有序的前进。
负立望台上的杜银月早也了望见,自遥远处策马依稀渐进,暗淡微星似的身影缓缓拉近距离。
当红日坠入地线,辐出最后一骰余光,半明半昧幽影冗长,银冠束发凛冽苍莽,双瞳摄着炎凉寒光,舌尖滑过獠牙,属于他们的黯夜已序幕。
不下烟尘似浓云滚地,纵马疾驰中那一尾拖扬在她耳后边的青色纱巾就似拂于他唇上直触心底,曼妙的感觉轻柔绵长,如同亲吻她的肌肤一样。
莫心一先踱进这所桑榆驿大门,随之赶到的寒影松缓缰绳也跟着停罢了马的步伐,缓了缓神片刻才蹬鞍下马。
当她将姜芄芄从鞍上扶下来时,过来牵马的莫心,一时说起,“何姑娘的策骑之术不减当年啊,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日落时分,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
四肢骨头全然叫嚣,冷汗浮额,所幸遮了块面纱,只见一双眼儿盈盈似笑。
她摆手,故作轻松,“哪里的话,是莫兄一路缓了脚步,按你所骑的这匹白额烈马,放开了束缚难能匹敌,而凭我早在岔口迷失了!”
听她恭维好话,莫心会心一笑,“力在求稳,不过有我们小莺垫后,姑娘这头恐难出岔子!”
而后赶到的女子轻跃下马,于寒影面前告起手,轻欣一语,“何姑娘,别来无恙!”
“你的脸可不像之前见过的了!”要不是莫心有意提起这个名字,管是一点也对应不起当下这女子的脸来。
“暗流之人,千人千面。”小莺莞尔间很快退回莫心身后,黑衣贴入夜悄无声息的待命。
“这倒也是!”寒影讷讷点头,实则身心强烈感受着她这副躯壳像要挣脱开她的灵魂一样,水深火热难受的程度堪比吃了那训戒毒药蚀骨。
恍惚间,竟瞟了见杜银月一身颀长持定于斜对面,银灰身影后头遥相辉映着一钩新月,而那副清朗省身、隐智简素,不过是徒有其表。
面前几人噤若寒蝉,尽管他只是出于礼貌的对她微微一颔,可她亦不由自主的拉起姜芄芄手臂。
竹林那个黄昏,混乱脑热中,她惟弄清了一件事,原来那天他早就匿身林中,暗地里见证了一切,凭他的能力明明可以早一步出手阻止,偏偏放任事态沦落到最坏的地步。
虽则事不关己视若无睹,可他亦是那畜生的同门,难怪禽兽行径别无二致。
可她不足以冲他兴师问罪,面前的桩桩件件她认了,作为曾经的刺客屠戮者,本身已死不足惜,忏悔归命都洗不白手里的血。
今时谷谷对她的痛声咒骂,尤使她无法再兜下那面残破不堪名为忍辱偷生的遮羞布,幡然悟得她亦是罪魁祸首,一意孤行牵连害死了无辜之人。
姜芄芄圆圆的眸子缓缓抬起,寒影知道她的担忧,正冲她抚慰一笑。
她估摸了这儿的情形,该不止他们三两个黑羽卫在场,周围寂静只管风吹草低,灯火初映驿中井然有序,丝毫不觉什么冲突矛盾紧张的对峙气氛。
指甲暗掐入手心那道伤口,无比渴望一根银针锥刺入肌腠,激醒游离浑噩边缘的她。
牵起僵硬的嘴角,还是她先开口,只是转对莫心,“呈王呢?快带我过去!不过,我也没什么把握他会听我一句!”
“何姑娘,尽管放心,能劝回来最好,不听劝我也依然心存感激。”莫心亦是快人快语。
“举手之劳何必挂齿,天色不早了,还请莫兄领路吧!”寒影抬起那只干净的手请他快些带路,既然来了此地,还是着手正事。
倒是莫心刚抬脚,一刻感知身后头寒气逼人静守着的一人,原地拧转过身,忙改口,“请姑娘随我们大人前去!”
他指上同寒影挨一块的姜芄芄,“这位姜小姐倒是先由我们照看,姜小姐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这…”寒影戒备的挡于姜芄芄跟前,担心他们别有用心,此月黑风高夜,又是个烟消云散的首选地。
莫心看她一副顾虑解不开,便放话,“当下一码归一码,恩情是恩情,姑娘肯来帮我们,就是对我们有恩啊!”
“寒影姐姐,你先去吧,莫心哥他人怪老实的,那天还帮我抬箱子呢!”姜芄芄拉下系在小脸上的那条手绢,呼呼直说。
虽然又是个陌生之地,可她已然适应辗转各处,既然跟了过来,即使帮不上忙的话可不能添乱。
只是方才她见寒影和莫心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