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吵吵嚷嚷，慢慢的声音都低了下来。
    四个参将把眼神都集中在了中间的壮汉身上。
    从一开始，这个壮汉就是始终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一个膀大腰圆的参将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哥，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咱们几兄弟，都听你的！”
    “对对对，都听三哥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目光热切的看着被称作“三哥”的壮汉。
    显而易见，这个三哥才是几人中间的头头。
    “怎么办？”
    “凉拌！”
    壮汉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一把匕首在指尖来回翻转。
    “自从降了鞑子，表面上对咱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拿咱们当过人？”
    “吴老二，你......”壮汉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参将：“当初你娶小老婆！”
    “兄弟们给你贺喜，轿子都快抬到你家侧门了，硬生生被一个鞑子千总，在你家门口把人抢走了！”
    “事后，兄弟们去替你讨要说法，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鞑子都统马克拉哈怎么说的？”
    身材瘦削的吴老二回忆起当初，恨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狗鞑子都统说，一个娘们儿......”
    “用用怎么了，又用不坏，大不了用完了还给我！我日你仙人板板.......”
    吴老二喘着粗气，恨意和屈辱让他无法冷静，只能用力攥住桌角，眼瞅着就要把桌角攥烂了......
    壮汉仿佛没看见吴老二的动作，转过头看向了膀大腰圆的参将：“赵老四，你儿子的事儿，还用我说吗？”
    膀大腰圆的胖参将迟疑了一下，强笑道：“我那小儿子，是命不好......”
    “命不好？”
    壮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斜着眼睛看着他道：“赵老四，你儿子的确命不好，摊上你这么个孬种的爹！”
    “好歹吴老二当初，还是闹了一阵子，有胆子跟那个千户放对！”
    “你自己的亲儿子，才七八岁的年纪，被鞑子看上，偷了去挖了心肝做药引子，满城的人都知道，偏你赵老四不晓得，呵呵呵......”
    “你也配当个人！”
    壮汉越说越怒，最后猛的一拍桌子，暴喝一声。
    胖参将直接瘫倒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是我没用！”
    “是我没用！”
    “我不配做幺儿的爹！是我没用啊......”
    凄厉的哭声，在城门楼狭小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好在他们之前，已经把手下都赶得远远的，倒不用担心有人听见。
    壮汉看着胖参将的样子，也不再为难他，而是把眼神投向了剩下两人。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看见壮汉朝自己看过来，大嘴一咧笑道：“三哥！”
    “您不用说！”
    “早八百年我就和您说过，我爹的仇，我一定会报！”
    “之前不过是担心连累老娘，没人赡养！”
    “现如今，老娘已经走了百日了，我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壮汉点点头，没有说话，伸出手拍了拍络腮胡子的肩膀。
    他的眼神落在了最后一个光头身上。
    光头笑了笑：“三哥！”
    “你是知道我的！”
    “我这头发，也不是天生就掉光了的！”
    光头之前也遭遇了一件惨事，同样无力报仇，又担心连累妻女和家人，只能苟且过活。
    不过为了明志，他剃光了脑袋后面的辫子，对外则说是脱发了。
    壮汉对他知之甚深，也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既然你们说了，都听我的！”
    “好！”
    “那我就做主了！”
    “如今城里，咱们绿营的汉人占了三分之一，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人！”
    “鞑子不拿咱们的命当回事儿，想让咱们在前面挡枪，绝不可能！”
    “华朝的华夏人民军，究竟是怎样的实力，不用我多说！”
    “我的意思是，咱们分头跑路！”
    “愿意跟着我的，咱们一起去投奔华夏人民军！”
    “不愿意跟着我去华夏人民军的，打开自己防守的城门，能逃的掉就逃......”
    “逃不掉，就向华夏人民军投降，说明不愿意再打仗，他们肯定也不会为难你们！”
    “狗鞑子这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住了！”
    “当初要不是祖大寿这个狗东西，老子怎么也不可能跟着到了关外来......”
    “路我说出来了，怎么选你们自己定！”
    哚！
    话音落下，壮汉手中的匕首猛地射向桌面，狠狠地扎了进去。
    络腮胡子第一个笑了起来：“三哥，这还有什么说的，我跟你！”
    “眼下这个局势，咱们再不反抗，还等什么时候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