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八点,游乐园里的人已经少了将近一半,比下午那会看起来要冷清了一些。
时苒坐在摩天轮里,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
夜晚的钱镇比白天看起来要安静很多,随着摩天轮缓缓上升,视野也渐渐宽阔了起来。
秦琛坐在她对面,静静凝视着她完美的侧颜,眸色比夜晚的灯光还要柔和几分。
换做从前,眼下的场景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白宜年曾经说他处处散发着注孤生的气质,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当时,他只是一笑置之,想着,这样也不错。
毕竟,跟钱打交道可比跟人打交道要来得容易。
在外人看来,秦家是高不可攀的一座金字塔,能成为秦家人,也不知道要修几世的福报。
但很遗憾,他从未这么想过。
他还小的时候,秦老爷子还是手腕强势的秦家家主,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比起家人,他更看重公司的效益和股票的增长。
当时,偌大的别墅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别墅里还有管家和佣人们,但他们只会把他当成少爷来看待,衣食住行样样打理得很好,但也仅此而已。
在他离开别墅,去国外上大学之前的那段时间,他的生活都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
而且时不时还要遭受来自秦萱和秦晟这对姐弟的刁难。
秦萱和秦晟都不是什么好人,比起秦浩的蛮横和骄纵,他们更像是一对天生坏种。
秦萱曾经将他扔进水池里,还摁着他不让他出来。
那时他刚刚五岁,只记得那股被冷水淹没的恐惧感。
如果不是管家发现得及时,并且将他送去了医院,可能他早就死了。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秦老爷子渐渐意识到了,他以为和睦相处的三个孩子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此后,秦老爷子就将重心从工作转移到了家庭上,试图将三观早已扭曲得不成样的秦萱和秦晟教好。
但他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成功,反倒让那两人恨上了他,认为他偏心秦琛。
如今,秦萱和秦晟更是跟他处得跟仇人一样,本就不算和谐的一家人彻底分裂。
往事在他脑海里流转,像是胶片的缓慢放映,恍惚间,仿佛过了半生的光景。
但实际上,也只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
秦琛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忽然开口道:“我以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很讨厌夜晚,也讨厌城市里的那些高楼大厦。”
时苒看向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到了十八岁的秦琛,黑沉沉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
提起往事,秦琛情绪有些低落。
他眸光微闪,又有些自嘲地说道:“因为到了晚上,那些楼里就会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来,从楼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我知道,那都是别人的家。”
时苒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秦琛微微垂眸,眼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语气轻如呢喃,仿佛下一秒便要化在风中:“我每次路过那些地方时都会想,这里高楼林立,可没有一处是我的家。”
时苒想着那个画面,眸色柔和了几分。
那时的秦琛还不是现在的秦三爷,只是一个漂泊在外,渴望着回家的孩子罢了。
可能是因为摩天轮里狭窄又充满了安全感的空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又或者,只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可以毫不犹豫相信的人,所以她才有机会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秦琛。
摩天轮还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又均匀的速度上升,在抵达顶点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被冷风吹散,飘零在了漫天的雪花中。
时苒抓着秦琛西装上的领带,用力将人拽了过来,同时,用微凉的唇贴上了他。
就像第一次吻上这个人时一样,时间仿佛暂停在了此刻,再美的风景也都突然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松开手,远处的灯光交错,落在她眼里,仿佛万千星辰在闪烁。
她微微启唇,语气轻而笃定地说道:“他们欠你的,我都给你补上。”
在回程的路上,秦琛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如同他那颗一直跳个不停的心。
直到回到了别墅后,他的心情才平复了几分。
秦云和秦祺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两人表情反差极大,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则满脸忧愁。
秦琛进门后,将外套脱下,随手交给一旁的佣人。
然后,又将两人叫到了书房。
从客厅到书房短短十几米的路程,秦祺走得极慢,跟个乌龟差不多。
秦云看不下去了,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将人往前一推,又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秦祺踉跄了一下,站稳后,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秦云视若无睹。
见状,秦琛微微挑眉,也没说什么。
他现在心情好,懒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