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竟静得可怕。
    张嬷嬷无话可说，她心中清楚得很，因为井春自幼在外寄养，井疏瑶哪里把井春当作姐姐来看待，就连他们这些下人也因为芸夫人当家主母的原因，不曾将井春当作主子来看待。
    井春长谈了一口气，目光望着沉重的青黑色的深夜，风雨潇潇，来往亦可归，风雨斜斜，日往之不谏，岂堪回首，孰是孰非？徒有旅人半步维艰。
    在风雨中，你可以选择行走，也可以选择等待，你回忆着以往的时光，拿不定主意，你的对错由着旁人决策，可谁又能理解你的举步的艰辛呢？
    井春对着姜和瑾微微笑道：“见笑了，殿下可以回去休息了。”
    见众人都是呆愣住的神情，井春神态自若，丝毫不在意旁人对其中的猜测。
    “王管家，帮忙送客吧。”
    “是……”王管家还是没有适应这么客气的王妃，所以“帮忙”二字也听得极为陌生。
    张嬷嬷两三步攀上台阶，试图寻找井春可能存在的怜悯之心，“春小姐，春小姐，您不能这么狠心，她是您的血缘至亲……”
    血缘至亲啊……
    井春思索着张嬷嬷话语中的四个字，她觉得十分可笑，她转身十分果断，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也不顾着庭前的细雨，只身一人走进了雨内。
    姜和瑾望着井春的身影，他很能理解井春被家人抛弃的心碎，眼神冷漠地看着张嬷嬷，淡淡道：“王妃的话是没有听见吗？送客。”
    待姜和瑾回到寝房，井春还在铺盖床铺，只是身上的披风已经取下，见姜和瑾回来，井春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更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井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张嬷嬷没有对你无礼吧？”
    “她不敢。”
    井春点了点头，“也对，她们也就敢对我无礼罢了，这样的要求都敢提，我这个王妃当的……”
    方才在雨夜中失望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如今回想起来，井春又“啧啧”了几声。
    两人之间并没有阻隔视线的障碍物，井春能感受到姜和瑾注视自己的目光，她抬头望向了姜和瑾，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充满着平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狠心？”
    姜和瑾摇了摇头，“没有。”
    她如置身事外般轻轻笑道：“你就算说我狠心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生气。”
    树叶相互摩挲的声音作响，伴着毛黄色的烛光，照得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像极了某种情感的缺失，可没有哪一种感情能在时间的洪流中永不褪色，这是井春一直懂得的道理，更别提井春作为一个外来人所面对的亲情。
    井春躺在卧榻，双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看着晦暗不明的房梁，只是在那一刻她好像卸下了所有的疲惫，静静地躺在那里，思绪漂浮种种，却又试图安抚自己内心的自责。
    下一秒，目光所及的房梁切换成了姜和瑾的正脸，井春心中微微惊颤，桎梏之下，她毫无退路可言。
    井春伸出自己的手掌，试图遮挡住了姜和瑾的目光，干笑了一下：“指甲该剪了。”
    姜和瑾的视线越过了手掌，他十分自然地将脸庞托在了井春那毫无血色手掌上。
    就那么一瞬间，两人眼神对视的一瞬间，烛光忽明忽暗，时间怅然戛然而止。
    姜和瑾有着清俊的面容，深邃的双眸，让人忍不住去赞美与触碰……
    井春将另一只冰凉的手也伸了出来，双手托起姜和瑾的脸庞。
    没想到，她还是沦陷在了姜和瑾的容貌之下。
    井春似乎意识到主动，便岔开话题，淡淡道：“早些休息吧，保不齐，明早还会有人过来的。”
    “你说的是……”
    “比起报官所带来保障，芸夫人更怕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陷入危险，父亲下诏狱时她肯当下颜面跪下来求我，更别提身为母亲对女儿的舔犊之情了。”
    说完，井春陷入了沉默，接下来就是要看看他们是如何做派了。
    “你不是知道我的心软吗？”井春自嘲一笑，“我知道她还是狠不下心，我也是……其实白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井疏瑶被绑架的事情，但我自认为没有什么恨我的人，也自以为那是井疏瑶的小手段……而现在，我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不是和我有过仇怨……想要救出井疏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些事情一旦落在我的身上，待着过往的纠葛，我无法说服我自己。”
    “遵从自己的内心从来就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要考虑许多的事情，过往的那么多的羁绊又岂能说散就散？我知道你的苦衷，你若是想要救她，我绝对会帮你，你若是无意参与，我也不会让他人碍你的眼。”
    “你今日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至于剩下的……剩下的好坏都是我的，旁人何须为我承受呢？”
    “你有点固执。”
    井春被姜和瑾这话给逗笑了，“你也不见得就肯俯就。”
    姜和瑾严肃的脸上也默契一笑，回道：“你若不愿，那便罢了，只是有一件，保护好自己，在我眼里，你的性命远比你妹妹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