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汐还是第一次在他爹身上感受了不一样的气息,比每次回京时的暮气沉沉多了一丝鲜活,像是一潭死水的生活终于起了波澜。
贺兰宏博问了问贺兰汐的近况,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女儿,他还是不能顾及到,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也怪他以前对那些人太过纵容。
“边城那边应该很快有新的调动,过阵子等沿途我都安排好,再将你送回去。”
这次肯定是平平安安的,他可禁不住女儿有任何闪失。
贺兰汐若有所思地点头,想起之间经历的酷吏抢收双倍税粮的事情,她还以为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谁知道不仅解决了,连新的知县都坐稳了。
“是不是您在其中出了力?”
贺兰汐都不知道自己爹竟然还有这方面的人脉。
父女二人之间相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贺兰宏博也没什么机会给女儿言传身教,现在正巧能好好说道一番。
“有些时候不一定要从上往下使力,从下往上或许能有奇效。”
看贺兰汐一副好学生乖乖听讲的模样,贺兰宏博不要太满足,之前还有些怪女儿鲁莽,现在又觉得能看着女儿在眼前,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之前朝廷也派了新的知府过去,我只不过派人去与那里的通判怂恿了几句,那人也是个胆大的,悄悄命人藏匿了新知府的官印,新知府不敢声张,我们的人将计就计,在暗中引他私刻官印,他留下的把柄就更大了。”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掩,贺兰汐一边叹息,一边又感叹他爹在北疆要同时与自己人和北越人周旋,练出的胆子和心眼子一样多。
“然后呢?”如果只是这样,最后怎么又会换成与他们有利的人?
“一把火烧了府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朝中有人推波助澜,这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反正两方在这件事情的利益一致,只要不是二皇子一系的人,谁上都好说,等到不好说的时候,再想办法搞下来就是。
贺兰汐听完她爹一番话,压在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也变成了庆幸,还好自己走了这一遭,坚定了她爹清洗这一路的决心,至少不会再让北越那么轻而易举就攻进京城了吧。
“我这还有封信。”
贺兰宏博从贴身的兜里拿出一个信封,贺兰汐看着上面隐秘的记号,再看拆了再装回去的痕迹,有些哭笑不得,她拆开后直接递给了贺兰宏博。
“您想看就看吧。”
贺兰宏博着急自证清白,“可不是我要看的。”
贺兰汐不解,有胆子拆夜昀升寄来的信的也就那几方人马,对方这么明目张胆夜昀升还不追究,那就是夜昀升故意的。
打开信件匆匆扫了一眼,要不是有人半夜爬自己窗户,加上这一路妥帖的安排,贺兰汐都快信了信上话了。
这信明面上说夜昀升在南边公务缠身,再次拒接了贺兰宏博提议他和贺兰汐早日完婚的要求。
“你也别难过,这就是走个过场。”
看她爹这么习以为常,看来两人没少这么做戏给外人看,估计也是怕自己多想,就从没告诉过这件事。
“倒也不用瞒着我。”贺兰汐看她爹一脸讪讪,觉得有些好笑。
贺兰宏博皱着眉觉得有些说不清的糟心,以前是糟心女儿,在京城被二房那些人愚弄,他在北疆鞭长莫及,但内心也是庆幸,要不是二房这么做,若不是贺兰汐只是一个小姑娘,武帝估计都不会让孩子长大。
可长大了也有长大的烦恼,孩子似乎是一夜开窍了,一想到女儿和夜昀升之间互动频频,老父亲的心就扭成麻花一样纠结,明明知道是做戏,心底又觉得我这么好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娶。
总之就是很矛盾,从贺兰宏博皱得能夹死虫子的眉头就能看出来。
贺兰汐也不多说什么去挑动她爹脆弱的神经了,两人说回正题。
“之前在尹老学到不少,爹,我想帮你。”
贺兰宏博一阵欣慰,没有拒接,虽然偶有摩擦,但以他对北越的了解,北越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暂时也挑不起大型战役,贺兰汐在后方照顾病人并没有多大的风险。
他不免又想起从前种种,妻子也是跟着商队四处行走,两人都信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老话,女儿学了一身本事,总要有个历练的地方,放哪都没有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
“不过那些前线下来的伤兵大多已经紧急处理好了,现在更多是调养,最好能趁着万国朝会之前把暗疾也调理好。”
贺兰汐眼睛发亮,她都没有提醒她爹注意万国朝会前汹涌的暗流,她爹就已经注意到并想要事前部署准备了。
刚要开口,贺兰宏博眼神扫向帐篷外,贺兰汐立刻意会不再说话,伸手搭在贺兰宏博脉上。
“大将军,末将艾丰粮求见!”
“进来。”
一掀开帘布,看到贺兰汐正在把脉,艾丰粮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倒是贺兰宏博先开口,“你也过来,让新来的军医看看伤。”
艾丰粮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