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了帝王声音中难掩的那分颤抖,白策顿时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他以为帝王后宫之人如此之多,白沐臣迟早会被抛之脑后。
每每这么一想,他总会为自家主子而感到不值。
这么多年以来,由先前的夏家白家两家独大到白家独占秋色屹立不倒,此时若没有什么所谓帝王的垂青,白沐臣便是权倾朝野的白丞相。
白策从前心底难免有怨言,直到如今白沐臣病倒了,他这才悟了几许。
太医言道主子的病乃是许多年前便攒下病根,最后又日积月累所成。即是说白沐臣命中有此劫,倘若他当真成了白丞相,这一病,丞相府便会陷入水深火热间。
一家无主,朝野中怕是人人都想分这一杯羹。
谁也不知他何时能苏醒,他若一直不露面,难道帝王还能为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留着一国丞相的位置吗?
就算帝王执意要留,满朝文武又怎会任由帝王胡闹。
白策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回过神后瞧着枫妄卿紧握着白沐臣手的那双手,竟释然了几分。
至少现在枫妄卿一直在护着白沐臣与丞相府。
他口中的帝王最是无情,却是帮扶着丞相府上下度过了这一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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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御花园内,陆桉与昭珏并肩站在湖心亭处。
湖面小舟泛泛而游,远远望去,雾间只见一片模糊的舟影。
御花园的湖令昭珏心间还留存着半分阴霾,脑海中浮现出那夜情景,他眉头轻蹙,右手下意识抚向了左手指尖伤口那处。
“昭侍君?”
陆桉察觉到了昭珏面上凝固的表情,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有些诧异。
而昭珏动作一顿,似是恍然的垂眼望向了指尖。
原来被琴弦割伤的手已经恢复了许久。
“陛下...有好些日子没来御花园了。”他轻声喃喃道。
陆桉眼底不解愈浓,“陛下政务繁忙,自然没空来御花园。”他话音一顿,也是有些怅然若失,“不说御花园,就连茂华殿的台阶都是一片青绿,无人踏及。”
昭珏闻言唇角微微勾了勾,眼底却是一片黯然,他指尖轻颤,视线又缓缓触及至湖面,“陛下不来茂华殿,本君的琴弦都要生起锈来。”
“洪涝过后,陛下整宿整宿的宿在御书房,有时得空才会去一趟予鹤殿,又怎么会想起茂华殿?”陆桉顺着昭珏的目光望向湖中心,本来想顺着话题再诉说心中苦闷,眼中情景却是令他眉毛一蹙,“昭侍君,那对岸边舟上可是尹穆弦?”
“国被覆灭,他倒是还有心情玩乐?”陆桉有些不可置信,微微向后将身子倚靠在亭子窗沿,眼中满是打量,“也不知陛下是如何看待他的?”
昭珏一愣,凝神抬眸望去。
瞧见了舟上那道身影,他似乎也是有些诧异,薄唇轻抿,还是藏好了眼底的情绪,“他已是陛下的尹侍臣,好说歹说也是陛下的人,你日后还是少些怨怼,多将心思放在如何讨陛下欢心之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