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的当天上午,史京一人悄悄出门。
一夜未眠,在反复的思想斗争后他决定找易元强借那笔钱。自从庆家来了一直住严洛仪家的这几天里,他们随时都保持通话联系。起先还打算里应外合,哪知严洛仪那边根本没动静。
而且这几天麦莹莹也电话他说家里接到了律师函,史寥龙要面临高达七位数的赔偿金额。不仅是麦莹莹,庆家那边好像也收到了这个消息,急得跳脚。庆家公甚至私下找到史京,建议史京不如向严洛仪低个头,反正这女人是答应借钱消灾的,不然几百万上哪去筹?
史京坚决反对,说一口一声地骂人家狐狸精,现在又找人家拿钱,这事要传出去他们几个老人家就成了大笑话。
麦红超甚至怂恿史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凑钱还债后一家人再去租房子住,这样总比姐夫到时候坐牢的好。
史京龙颜大怒地将这货喝退。他跟史寥龙通电话,史寥龙一直在外面,周围的环境也很嘈杂,史寥龙声音很是疲惫地称没事,钱的事自己会想办法。
他知道儿子这下惹了大麻烦,儿子只是不愿在老子面前承认罢了。事到如今打骂、抱怨儿子都没用了,他决定自己替儿子来解决这件事。
于是六号当天一早他跟易元强通了电话,在电话里他声明这笔钱是借,只是恳求对方不要算利息。
易元强那边爽快地答应,说自己恰好有事,让他去上次的那家茶社,二哥会负责接待他。所以这天上午他就瞒着所有人出门。
来到茶社后面无表情的二哥早已恭候多时,这次没问他是喝茶还是玩牌,直接把史京带到了楼上的棋牌室。
棋牌室走道的尽头是一间足有三十平的长方形办公地,有办公桌和电脑,也有接待的沙发和茶几。二哥请史京坐下后称钱的事老板都和他们交代过,但毕竟这数目不小,在这里走公账,手续方面的事还是要进行一些形式性的流程。
史京忐忑不安地点头。二哥拿来一份文件摆茶几上让史京过目。第一页是标准的借据格式,翻页之后是利率的算法条款,不过这些条款所涉及到的划线部分都用斜杆标注。
眼下史京才意识到这里的棋牌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这地方就是贩高利贷的窝点。不过既然易元强开了这金口,还有这白纸黑字的借据,又在具体条款中规避了风险,那么这事理论上是不会存在被社会混子追债的。
再说了,易元强的本意这钱是给,他自己在电话里偏要说借,他竟又开始后悔自己碍于面子的行为。
“您这边还有什么异议?”
二哥问,不像是催促,倒像是有十足的诚意准备好了为他解答任何的问题。
此时外面响起风声虎虎的脚步声,黄大汉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弟谈笑风声地走进来,史京听到黄大头说把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关在一间屋子里强迫他和一个几十年没尝鲜的老妪干仗,说那小伙动作慢了就挨鞭子,抽得人家不得不用力,结果一个醉生梦死,一个生不如死,看得那真叫一个过瘾!
史京听得心里发寒,有意埋下头希望不被黄大头发现。
可屋子就他和二哥两个人,黄大头扭过脑袋就“哟”了声地叫道:“老板的领导,老子的祖宗又来了!”
说着黄大头靠近在史京身边坐下来,又掏出香烟递上。史京摆手地拒绝,又说谢谢,称自己不抽烟。
黄大头一脸较真地:“您牙齿都被熏黑了,您告诉我不抽烟?”
史京一生没怎么跟这类人打过交道,把这句玩笑当成了威胁,被动地接过烟来夹手里。黄大头这时注意到摊在茶几上的借款单,压低脑袋一看,接着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祖宗,您也来咱们这里借钱?”
史京有意回避这人的目光,略显尴尬地:“算是吧,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也不叫借。”
黄大头抠着脑袋瓜地看向二哥,问:“啥意思呀,听不懂,拿钱签字不叫借,难道白给呀?”
二哥解释道:“其实这笔钱老板确实是打算直接给的,不过顾忌老先生的面子问题还是得走程序,账挂公司的业务流水。今天老板去净车坊把事情办妥了这笔单子我会通知会计当作坏账处理掉。”
“嘶”黄大头不停地梢头,几乎快把头发里的碎皮全抠下来地“不合规矩呀,老二,老板就算给钱人家他自己打款不就行了,搞得这么复杂,年终咱们都是按提单量和金额分红的呀,你搞笔坏账上去就是增加客单数,拉低客单价了,这是啥狗鸡巴操作?”
二哥一副不想再跟黄大头多费唇舌的样子,冲史京说:“您这边如果有不明白的问题现在问我。”
史京的眼睛在二哥和黄大头两张脸上游移一番后,试探性地说了句:“上次在楼下喝茶的时候易老板是准备直接打款到我的账户上的,我当时说再考虑考虑。但是今天要签这白纸黑字的借据,我心里觉着有些不妥,要不等老板回来了我再跟他当面商量下。”
二哥点头地:“可以。”
黄大头突然起声地骂道:“可以个屁,行有行规,哪有这样白拿的。”
说着又将借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