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这两章会偏向纪实文风格,挺苦的,跟言情俩字儿几乎没啥关系,觉得枯燥可以略过哈,我就非得这么写,才能出来我想要的效果)
我叫汪真真,名字改过两回,曾用名汪珍、汪真。
我名字里原本的『珍』是一个叫花子给起的,我爹给了他俩窝头。
那年我刚下生不久,那叫花子路过我家,就朝窑里望了一眼、都没看清我长啥模样,就猜到土炕上裹着的是个女娃,神的嘞。
叫花子说我将来做工、成家,都要到外头去,和家里的缘分有点浅,但会给娘家添砖加瓦,是个讲良心的好娃子。
他叫我爹好好珍惜这一世和我尚浅的情谊,提议我名字里最好能有个珍字。
那就叫汪珍好嘞,字太多也没用,我爹又不识得。
就我这么个普通的名字都没闹准,是因为当年负责户口登记的大队干部不会写珍惜的『珍』,我一个女娃,我爹也不甚在意,就拜托那位同志随便写成哪个zhen都行。
据说当时那位人民公仆刚要犯愁,结果一抬眼、正巧瞧见墙上挂着一幅-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列宁同志的画像。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画像底下有这样一句话看着眼熟,少、人、中……这几个字、还有字数,都能和名人名言对上号,那干部认定这句话打头第一个字一定是真理的真,正好符合我爹随意的要求,便将其赐给了我。
这些事我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听我妈对几个来我们大队下乡的知识青年讲来着。
他们中间有个大姐姐长的可水灵,姓什么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她名字里有个柔字,就像她的人一样,温柔、美丽。
我很喜欢看她、听她说话,便忍不住这般夸她,她立马教给我一个成语——人如其名。
柔姐姐当时和几个同学一起借住在我们家,她们跟我妈处的不错,我妈一个农村妇女,估计是实在没什么新鲜事好对文化人讲,就说了说我名字的乌龙。
我妈讲的时候乐得直拍大腿,可她其实根本闹不清两个zhen字有啥区别。
大家听了都跟着笑成一团,柔姐姐却眉目温雅、没取笑我的名字。
她拿根柴火棍,在黄土地上写出两个不同的zhen字,组了词、清楚解释,教我认教我写,还悄悄告诉我就算不吃饭,也要抓紧一切机会多学知识。
可惜我家里也没那个条件,只叫我读完了初小。
待我后来遇上奚熹,一下子就又想起了柔姐姐当初说‘人如其名’时亮晶晶的眼睛,说多学知识时的明智笃定,原来这就叫自信,是金贵家庭养出来的女娃才有的,装不得。
奚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用后来的流行语诠释就是,她可是我‘闺蜜’。
我后来在户籍改革的时候将名字改为叠字,就是奚熹给我出的主意。
她说港台明星好多都用叠字,叫起来洋气,我叫真真,她叫奚熹,珍珍惜惜,形影不离。
奚熹是70年生人,我比她大两岁多。
我们都生于那个思想上比较传统、但行动上相当务实的年代。
不同的是,我没有家底,她没锄过地。
我父母是农民,她的父母只是下乡插过队,裤腿子上没沾过多少泥。
我读书少,就算外出务工也做不出什么改变命运的成绩。
她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哥哥当过兵、在矿务局端铁饭碗,她还是大学生、前途一片光明。
在当时的我看来,他们兄妹俩真的很优秀,都属于后世人们常定义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原本从未质疑过家里为啥这么穷,也早忘了柔姐姐的嘱咐,那些年也从未觉得身为一个女娃、因为家里穷而没怎么读过书,是何等憾事。
直到我结识奚熹,方才知晓原来读书,真的会拉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那一年,奚熹是跟她哥哥一起来我们煤电厂交流学习的,那时候她大学还没毕业,正赶上晋陕两省的煤炭企业面临能源整合、合并重组,要算账、要引进设备、还要学习外国人的先进管理制度。
奚熹会说苏联话,就被他们那的矿务局从学校给借调过来,帮忙联络翻译,领实习工资。
我当时在厂子里的食堂工作,住集体宿舍,奚熹初到陌生的地方、不敢一个人住干部宿舍,她向工作组提出想找个年纪相仿的女同志陪她,要干净、有礼貌,还不准打呼噜。
父懒则母苦,母苦则家衰。
应该要感谢我爹我妈吧,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他们都很勤劳,尤其我妈,土盖的房子泥砌的炕,都扫得一尘不染,还惯爱喊我干活。
我从小勤快,家里、地里、到后来食堂里的活都做的不错,如是,厂子里的领导一听奚熹的要求,便第一个想到了我。
后来我爹我妈拿我的彩礼盖了砖房,我妈还感慨——真叫那叫花子说中了,我命是有多好,才能跟奚熹这样金贵的女娃娃互称姐妹,又通过她攀上她哥、嫁进他们那个祖坟冒着青烟的知识分子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