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头水新县,那城外自然还是有水的。
一条渭水河的分支,在城外三里远的地方,缓缓的流过。
从陕北来的同志们,依然保持着,艰苦奋斗的精神,在河边清洗着衣服。
叶子厚散步到了小河边上,正好看见一位延安保卫科的同志,在河边洗自己的军服。
那位同志看见叶子厚走过来了,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说道:“叶司令,您这是出来遛弯呀?”
叶子厚一看,这人他认识,是延安保卫科的同志。
他手里拿着大茶缸子,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说道:“吹吹风、喝喝茶,也是为了消消食。”
叶子厚接着又说道:“小常呀,你们以后还是把衣服,都送去洗衣房吧,那样多方便呀!”
小常说道:“我们干保卫工作的,难免衣服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要是送洗衣房洗,保不齐就有了泄密的危险。
这样多好,往水里一泡,什么都没有了,多安全!”
叶子厚听了以后眼前一亮,一拍大腿说道:“这条建议提的好呀,我回去就和他们说一下。
以后就算是把衣服,要送去洗衣房去洗,也要先在家里给我泡一天再说。”
闻到叶子厚的茶叶味道很香,小常问了一句:“叶司令很喜欢喝茶呀,我看您现在,连茶缸子都不离手了!”
叶子厚说道:“这茶叶嘛,我喝是真爱喝。可这刚缸子里的茶叶可不灵,没有我老家的茶叶好喝。
要说这茶叶,还要说起我老家赣州的茶叶呀!”
老常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叶先生是赣州人?”
叶子厚:“不,我是江西于都人。”
老常一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子厚的。
傻子都知道,叶子厚就是土生土长的,陕西头水人呀!
老常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于都,我去过,那是十二年前。
我记得于都有一个南屏茶叶铺,掌柜的姓马。”
叶子厚回复他道:“恐怕,你那都是老黄历了。
马掌柜的盘了茶叶铺,如今的掌柜的姓金,专售大红袍。”
老常痛苦的用双手捂住了脸,口中说道:“这个接头暗号是谁想出来的,也太长了点吧。
整整五年没有听到它了,我真的都快把他忘记了。”
好半天以后,他抬头看向了叶子厚,镇定的说道:“叶司令,我应该是暴露了吧?
要说你是唤醒我的接头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的。”
叶子厚手里端着茶杯,缓缓的说道:“我现在应该是叫你常富宽呢?还是应该叫你刘福贵呢?”
小常一点都不吃惊,叶子厚知道他的本名。
小常说道:“现在叫我什么都无所谓,我总算是解脱了。”
叶子厚说道:“刘富贵,河北邢台人,今年26岁。
民国二十四年逃难到了陕西,同年三月,去了陕北延安县落户。
家有五十岁的老母,独居在家艰难务农。
自民国二十四年六月后,再未收到任何一笔,来自政府的补助金。”
小常猛然抬头,吃惊的说道:“什么,他们说过,每个月都会给我老娘送钱的……”
叶子厚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往下说。
“民国二十五年春,她家的田产,被同村地主抢夺,右腿被其家丁打瘸。”
小常对着河北的方向,“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母亲呀,孩儿不孝呀!他们和我说好了的呀!
他们要替我照顾好您的,没想到就是这么照顾您的呀!”
叶子厚上去一脚,把啕大哭的常富宽踹倒在地。
他继续对着常富宽说道:“你老娘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卖了所有家当,凑了一点盘缠,往西边来寻你。”
“虽然她并不知道你就在陕西,但是她凭着直觉,觉得你就在西北方向。
所以你老娘一路靠要饭,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来到了陕西头水寻你。
她因为伤心过度,哭坏了眼睛,就在昨天刚刚做了白内障的手术。”
叶子厚上去又是一脚,骂道:“你特么在老子的地盘里,潜伏了五年。
老子还得替你,养了两年半的老娘,你特么对的起我吗?”
说来也巧,这个常富宽来的时候,叶子厚还在江西呢。
只是知道有个逃难的常二苟,不在头水的新世界里讨生活。
偏偏跑到了红军的地盘里,跟人家种地去了。
作为观察对象,常富宽一点特工的事都没有做,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道常二苟参加了红军以后,才被他的班长,起了一个常富宽的名字。
紧接着他就开始忙着,上海和南京的战事。
等再回到头水的时候,他又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昏迷了。
主要是昨天,他在医院巡查的时候,才知道有个“刘富贵”的老娘,刚刚做了白内障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