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染些微叹息。
她不喜欢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从前想做什么全由着性子来。
可自打成亲有家后,她做事变得斟酌再三,瞻前顾后,就连做“梁上君子”都要考虑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做冒险的事,实在是诸多掣肘。
可同时,她的一颗心也渐渐暖了,这种暖,也是成亲后的烟火气带来的,是从前的自由自在给不了的。
所以她叹息,不是不愿意这样的生活,只是感叹自己如今变化竟如此之大。
“那你一切小心为上。”妺染只叮嘱一句,多的,也不必多言了。
玄廷吻了吻她的额头,带上要用的东西,转身离开。
妺染念着自己有孕,不能这样熬,简单洗漱一番后便躺下休息了。
可越急着睡越睡不着,何况玄廷还没回来,也不知情况如何。
妺染心乱如麻,翻来覆去。
从前也没觉得太子府的床这么大这么宽。
甚至每天和玄廷睡在一起,她都觉得挤。
因为他总是要搂着她,抱着她,或者贴着她睡,半夜有时候热醒,她气的恨不得能把他踹下床。
今天倒是给她机会独自睡了,可她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床大的滚不到边儿。
翻来覆去不知多久,直到隐隐约约街上响起了爆竹声,天都快亮了玄廷还没回来。
妺染怎能不担心。
何况今天还要进宫的。
她披衣起身,心里不安的很。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玄廷借着最后一丝丝夜色,回来了。
妺染赶紧迎上前。
玄廷放下东西,再把这身行头脱下来。
“怎样,有没有受伤?”妺染问。
玄廷摇头,眉宇间跳动着汹涌的情绪:“没有,不过好险。”
妺染赶紧重新检查他有无破绽。
玄廷道:“你放心,我没被发现,亦没有打草惊蛇,我拓回来一些机密,一起看看。”
玄廷临出门前带了天机阁拓文资史料的工具,通常也用来抄一些密室里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自己也留了一套,果然现在用上了。
妺染接过他拓下来那些东西,两人头对着头,在烛光下细细翻看。
越看越心惊。
因为时间紧张,东西有限,玄廷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拓过来,太久远的也来不及翻找。
但就只是眼前的这些,就足够叫几个家族倾覆,权力中心血洗一番了。
“护国将军?”妺染看过后再开口,声音里已然带了几分轻蔑。
还护国将军呢,不知不觉间,这位护国将军,都快把盛国卖了个干干净净了。
该改封他付子腾为卖国将军才合适!
玄廷也面色沉重,将纸张往桌案上重重一拍,语气里带了些沉痛。
“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兵士们,还以为自己保家卫国牺牲,死得其所。却不知他们的主帅,就已经烂透了。”
妺染闭了闭眼。
付子腾和西番戈国互通往来,从十四年前就开始了。
而盛国连绵不断的战事,是从十七年前开始起狼烟的。
也就是说在从前盛国战火连天时,护国将军却在开战后三四年间就叛向敌国。
在两国之间谋取巨大利益。
期间涉及到的腌臜事,这些纸上并没有记载,但有些地点,有些场合,时间,别人不懂,但玄廷妺染这种从小穿梭在各种黑暗中的人,最清楚不过了。
两人看完后沉默良久。
“你说,陛下知道多少。”妺染问。
玄廷抬起双眼,因一夜未睡又连续奔波,他的双眸已然充满血丝。
“陛下定然是知道一些的,比如,付子腾为自己谋取利益,但陛下肯定不知他卖人卖国,若知道,陛下绝无可能容忍。”
妺染一张张整理起这些纸,道:“你先睡会儿吧,今天初一,还要进宫的,这些我待会儿再看看。”
玄廷爱怜又留恋的抚上妺染的脸颊,道:“自从和你成婚,我收敛了许多,若从此往后,我变得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你可别离开我。”
妺染挑眉:“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么。”
玄廷咧嘴笑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两人都没睡,拥在一起略眠了眠,就又起床进宫了。
妺染熬了一宿,脸色实在不好,即便上了胭脂遮遮掩掩,依然盖不住的憔悴。
给帝后请安时,皇帝看妺染的脸色担心坏了,道:“你们昨晚回太子府一定很晚了,今早又赶来宫里,太子妃有孕如何折腾的起。”
妺染起身道:“多谢父皇关怀,儿媳觉得还好。”
皇帝对皇后道:“左右今日无事,你让太子妃先回东宫去休息吧。”
皇后在皇帝面前一直都是贤德端庄顺从的模样,她立刻也做出关怀状,道:“太子妃面色憔悴,的确要好好休息,东宫那边怕是忽然回去太过局促,不如让太子妃在椒房殿休息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