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安在旁听得此答,也拧起了眉头。
“你可认得出,射死你郎的是何方军队?”
她却摇了摇头,颤声道:“那些士兵四处游走洗劫村落……太多了……不知何方……”
花非若默然。
入得村中,却见道上空空如也,人都躲进了屋舍里,警惕的窥着屋外情形。
自上容北出至涵安岭的这千里之境,已然在此番战祸中沦为了乱地。
今日行程尚紧,故花非若只将那女子送入她姨母家中,又遣余萧分配了随带来的物资后便继续北行而上。
今日日落之前,需得赶到下一个小镇,待过了那个小镇再往西北行三百里,便近涵安岭了。
“陛下,倘若射杀那女子夫郎的乃是朝廷属军,当如何处置?”
马蹄赶路声急之间,余萧问此一言。
“不论哪方士兵,滥杀戮害平民者,一律击杀。”
说出“击杀”二字时,花非若心中不禁凛冽一寒——自他魂替女帝至今,还没有亲口下过诛杀之令。
“诺。”颔首应罢,余萧又充言道:“那女子应当也是从近涵安岭一带的乡镇来的,那里想必早已成乱,届时进了那兵乱之地,许将难免兵刃之争,故臣先以请令。”
到底不愧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行兵在外颇存远见之识。
后行经野落原时,果然就见了一处燃着熊熊大火的的村落,黑烟平地摇生,朗朗白日之下三里开外便可见之。
而待骑兵列队匆匆赶到时,所见这处孤落荒原之上的小村仅存残骸焚烧在熊熊烈火之中,策马围绕观之,里头不见一个活人,而此地近无水源,遣了士兵四往找寻河流亦是无果,于是千余众轻骑在侧,也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
“陛下!”
花非若本将引马行往,却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余萧已自那方奔来。
“情况如何?可有生还之人?”
余萧摇了摇头,此时远远环奔着村落的士兵仍在鼓金呼唤,试探那熊熊火海中可还有呼救之声。
“劫村之人只怕是先将人斩尽杀绝后,才放的火。”
听得此讯,治粟内史哀然望天,唯求不幸蒙难之人得以脱离苦海。
且观女帝亦是蹙眉哀沉,那双平素里总是慈柔温和的眼中亦冷冷压了一股锐杀之意。
“察看四周痕迹,看袭村之匪行于何向。”
“臣方才已察看了村周痕迹,应不下百余人,有骑兵,往北方而去。”
“遣斥候。”
“诺!”
余萧奉令即去,荀安在旁问道:“陛下欲追袭村匪寇?”
“这群人凶狠贪戮,留之后患无穷。”
焚村的惨况在前,任是谁见之都无法谅此恶行,却念及女帝亲身在此,治粟内史还是婉言劝之:“袭村之人恐为叛军之属,陛下不妨令同远侯出兵剿之,眼下还是莫遣护军追之。”
闻言,花非若转眼瞧了治粟内史一眼,而见女帝已然生怒的态色冰冷,这老臣心中亦有惶恐,便低下头去,恭礼道:“臣非是不怒此恶行,只是陛下安危要紧。”
“朕此番凛州之行,为的就是安抚战祸之民,眼下戮民之恶在前,若不疾往除之,实愧此处枉死冤灵。”
说罢,花非若便策马前行,而治粟内史和荀安见女帝决意如此,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言婉劝了。
国中既生起义之乱,便可知朝廷已失信于民,他这次听取丞相所谏亲自来到这片纷乱之地原本就是亡羊补牢之举,如此若是再不积极除恶护民,待这股怨失朝廷之怒蔓延开来便是燎原之火,届时必会发展为灭国之难。
斥候疾奔而往,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往复令。
“启禀陛下、统帅,前方四十里外有列队将转而西往,约莫二百人,其列队之末有被擒百姓。”
“陛下,袭村匪列在前,可追?”
“追。”
“骁左副将!”
“在!”
“领三百骑前往拿匪,不可伤及百姓,降者及军首押来见驾,其余人等抗斗即杀!”
“得令!”
骁左副将引旗即往,而后护卫女帝的大部队也加快了步程循北而往。
日暮西山,血霞映撒如幕,风过旌旗猎猎成响,远处马蹄踏起尘土飞扬。
一场兵刃交击方歇,花非若赶至战场,已见此处血色一片,被派往的骑兵踏血成阵,百姓安抚在一旁,而唯存的十余个降匪则被押归在战场角落里,由执戈骑兵看守着。
余萧与女帝一同过去察看降匪,而看守的骑兵才刚让开道来,花非若便瞧了降匪一怔,余萧更也蹙眉成怒:“岂会如此!”
此刻被押跪在那的十余人身上穿着的竟是正统朝廷属军的盔甲!
花非若引马缓缓上前,环绕了一周,审视着这群叛匪,“尔等皆奉朝廷之职,却洗劫村庄、屠戮国民,当真以为天高地远,没有人管得了你们了?”
冷然问过一句,花非若也不想继续在此多言,便引马转向,吩咐身边的余萧道:“犯下屠戮恶行之人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