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
汴京。
寝宫中,戏伯瑜半躺在龙塌上,眉头紧锁。
“陛下,我动针了……”
老太医捏着根金针,悬停在戏伯瑜的眉心前,迟迟不敢下手。
因为以他聚灵初期的境界,能够分明感知到,那位在戏伯瑜身旁低头守候的紫衣太监,虽然没正眼看他,却给予了他无比巨大的压力。
一股气机牢牢锁定了老太医的右手,他顶着压力,在戏伯瑜的眉心、颅顶、太阳穴、手腕上分别扎下金针。
每个动作皆是十分利落,老太医做完这些,动针的手已是颤抖不止。
他有感觉,自己只要多了半分力道,立刻就有灭顶之灾。
一盏茶后,戏伯瑜的眉头才稍有舒展,他淡淡说道:“医术尚可,赏。”
老太医跪倒在地,叩谢道:“谢陛下厚恩!”
那个守在戏伯瑜身旁的紫衣太监——佟彻,慢声细语道:“退下吧,今日会有赏赐送到你府上的。”
老太医的整个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他连连道谢,随后快步退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佟彻取下所有金针后,对戏伯瑜轻声道:“陛下,还要继续吗?”
“继续。”戏伯瑜扶着额头,道。
随后佟彻拿起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件件地读道:
“郑望奏曰:‘敌军势大,加之六名知命初期的隐世高手相助,致使开晴关告破。’”
开晴关位于凉州与云康王朝接壤处,关隘地势险要,若此关丢失,则凉州无险可守。
“传朕旨意,命益州、幽州督查使携一千蛊卒前去,务必夺回开晴关。”戏伯瑜揉了揉眉心,脸上刚刚恢复的些许红润又黯淡了下去。
佟彻点点头,继续道:
“大学士孟伦奏曰:‘现今战火纷扬,朝野以陛下无嗣为忧,谨请陛下册立皇后,如此龙凤交辉,上顺天心,下安朝野,垂裕万年!’”
“孟伦又奏曰:‘微臣斗胆建议,郑贵妃贤德明慧,宜立为后。’”
郑贵妃,乃是郑望的嫡女——郑尚柔。
闻言,戏伯瑜合上双眼,语气间带着疲惫:
“先皇三千妃嫔,到头来还不就朕和老二两个皇子……”
“郑望啊郑望,你的野心不小啊……”
佟彻低声道:
“郑大人和孟大人最近来往确实密切了些……”
“不过,依老奴看来,孟大人的建议百利而无一害。”
戏伯瑜沉默了片刻,忽地问道:“冯督查使怎么样了?”
佟彻顿了顿,缓缓说道:
“这两个月,冯督查使在开晴关外击杀知命中期修士两人、知命初期修士五人。聚灵期修士……不可胜记!”
听到这,戏伯瑜有些挣扎地抬起眼皮,道:“何处面北?”
佟彻挪开脚步,向身后一指。
随着佟彻所指,戏伯瑜好像望穿了重重宫殿,在他始终镇定的脸庞上竟然有了些恍惚,或者说……软弱!
见状,佟彻惊讶地合不上口,他服侍戏伯瑜十八年,从未见后者有过如此神情。
“若我立冯知郁为后呢……”戏伯瑜转而看向佟彻,声音低得又像在自语。
“陛下!”佟彻立刻双膝跪地,“冯督查使实力虽强,但终归是瑚木王朝的旧部,若立她为后,有失皇家威仪,恐被天下耻笑!”
“是么……”戏伯瑜慢慢吐出两个音节。
“陛下!”佟彻的声音更高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份信笺,“方才密探来信,杀死邓督查使以及劫走印版的人,是海帮副帮主……魏迷!而此人还带着消失已久的江风,一齐回了海帮!”
看到戏伯瑜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佟彻急促说道:
“海帮劫走印版,是在为整合所有江湖势力做准备,他们在筹划着……以陈兴澜为尊!”
“前线尚且吃紧,万一海帮成了气候,怕是陛下会陷入两难境地呀!”
“如果陛下再失去了民心,岂不是功归一篑……”
待佟彻说完,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佟彻紧紧伏在地上,呼吸声粗重。
“传李太傅。”戏伯瑜深吸口气。
没过多久,一个黑袍人同样跪在戏伯瑜身前。
“参见陛下。”黑袍人声音嘶哑。
戏伯瑜缓缓坐起身,他目光威严地对视着黑袍人兜帽下的空洞双眼,语气有些冰冷:
“李炽,近来可好?”
闻言,黑袍人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生硬地说道:“臣身体无恙,谢陛下关心。”
“呵呵……”
戏伯瑜看向佟彻,后者此刻已是瞠目结舌。
“朕想和你讲一个故事……二十五年前,瑚木王朝魔人的故事……”
“在魔人作乱的两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为了朕的好臣子,是他帮朕打造了蛊卒、攻下了瑚木王朝。”
“是啊……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瑚木王朝曾经‘早逝’的太子——李炽。”
平淡的话音在佟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