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大雨,电闪雷鸣,风里隐约刮过低低的抽泣,常垣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出来,眼前半明半暗,闪过无数光影。
破败的宅子在风雨交加之际更显出阴暗可怖,常垣已经感觉到屋檐下被风刮入的雨,细细密密的铺开,撒在身上。
昭昭!
他使劲揉了揉眼,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发冷。
虽尚且不曾完全失明,但现下受困于天气,已然看不大清了,好在廊下障碍物不多,他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往前走,循着哭声,摸入角落里窄小的房间。
“昭昭!”
腿磕在门框上,他也全然是顾不得的,一瘸一拐的冲进去,将缩在墙角发抖的小女孩抱入怀里。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哥哥——”
小女孩呜咽着,一双眼哭的通红,抱着常垣脖颈,“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哥哥,我害怕……”
她年纪尚小,本是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平日里见谁都笑吟吟的,颇得大家喜欢。
但一朝变故,常家四分五裂,死的死,伤的伤,宗族那些人也彻底揭开了平日伪善的脸谱,将这座宅子里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
常垣阻止不了,他早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
即便是少年才俊,天生慧眼,但也无法控制命运的走向,同样无法……阻止那些人贪婪的心。
常家落得如此下场,其实也算不得无辜。
少年常垣叹了一声,抚了抚怀中小女孩,轻声细语的哄她:“没关系,还有我在,我带你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生活,可好?”
小女孩抽抽噎噎的缩进他怀里,“好……可是,哥哥帮我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少年常垣低头,视线模糊起来,已经有些看不清小女孩的脸了,他苦笑了一下,尽可能放柔了声音:“你既是知道他们都死了,又怎么去寻他们呢?”
“婆婆说,死去的人,尸骨要归乡的,如果找不回家里来,他们会难过的。”
少年常垣听闻,神色微动。
其实他同样在一夜之间,失了至亲。
“好,我答应你,不论过去多久,我都会帮你,把他们找回来。”
常家四分五裂,就这样,在林氏的帮助下,常垣带着昭昭,孑然一身的离开故土,去了v市。
这一晃就是十几年。
当年惊才绝艳的少年已长成大人模样,眼疾也愈发严重,更甚至于目不视物,而昭昭生的亦是鲜活灵动,与常垣同住茶馆,照看他的日常起居。
她喜欢常垣,常垣是知道的,因而这些年里有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教授昭昭,以师生相称。
规矩是这些年渐渐立下来的,随着年岁渐长,昭昭也明白了男女有别的道理,知道常垣有意疏远自己,便也隐藏起喜欢,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直到那对璧人相携出现,再直到……常垣利用周清和,去至寅城,令其身陷险地。
昭昭其实是不敢相信的,只因自己年少时生出的执念,便累的常垣如此谋算。
她看到那个阴郁的青年疯了一样的冲上来,倘使不是周清和阻拦,常垣怕是……会死在此处。
常垣算计了周清和,周清和却并未计较,反倒昏迷之前还勒令周琮新带他们出去,救了她和常垣一命,由此……昭昭其实对周清和是有些好感的。
所以后来常垣出庭作证,问过她的意见。
卷入这场风波,就是与常家尚存之人行对立之事,彻底站在沈周二家这一面上,必定受尽波折,满是荆棘。
沈晏知性子寡淡,但涉及此事,他若不应,也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如此两难之境地,如何选,都恐是麻烦,所以常垣问过昭昭。
昭昭这就想起周清和来。
那个女人生的并不是多么漂亮,但却有一股子别样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
她看着单纯柔弱,但实际胆大果敢,即便身入险地,仍旧能够保持镇定,宽和良善,心胸大度,且救他们于危难之间,不计较前因。
“不如……老师就帮帮他们吧!周小姐是个好人。”
常垣似乎并不意外昭昭的回答,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
“我知道了。”
从那以后,他便要求昭昭搬出去,与他分开。
有些界限,是早早就得划清楚的。
昭昭心知结果,哭着告别,可她搬出去工作,但还是常常回来的看望常垣。
她实在放心不下,常垣眼睛不好,这些年下来,身体也渐渐垮下去,她虽不知具体缘故,但也敏锐的感知到,与当年之事有关。
亲眼目睹常家人反复寻常垣麻烦之后,昭昭壮起胆子,去找周清和。
“她还睡着,你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说。”
豪华的别墅里,接待昭昭的,是那个苍白英俊的高位男人。
与老师一样,听说他也是身体不太好,但不比老师的温和,这个男人冷厉又漠然,仿佛未出鞘的剑,单单瞧着,就感知出锋芒。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