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敬的酒,众朝臣自然很给面子,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这场庆功宴一直延续到戌正时分才将将结束,就像胡凤薇说的一般,等杨倾墨回到位于天宁街的家时,天色已全黑了。
杨绍靖作为三品官员,又是天子近臣,今日自然是一同参加的庆功宴,但是在宫里的宴会上,他与杨倾墨虽然是父子,却也没什么机会说话。
所以一出皇宫,杨绍靖便将骑着马的儿子叫进了车中。
杨倾墨钻进马车,坐到他爹对面。
“爹,看够了吗?”杨倾墨有些无奈,自上马车后,他爹就盯着他看,这马车走了也有一段距离了,再这般看下去,等他们到家,恐怕他们父子俩一句话也说不着。
他可不相信他爹让他进马车,只是为了看看他,这要看他,在宫里宴会上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他知道自己爹的眼神,有些老花,近的看不清,远的看得比很多年轻人都清楚。
他问这一句,言下之意就是有话赶紧说,别耽误工夫了,他可不想回去之后再被叫进书房秉烛夜谈。
“臭小子!”杨绍靖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谢家父子都死了?”
杨倾墨眼神一凝,认真的看向他爹。
“是……皇上告诉您的?”
“皇上什么都没告诉我,我相信他也没告诉阎阁老他们。”杨绍靖说的很笃定。
杨倾墨没有怀疑他爹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杨绍靖从他刚才的反问中也知道了答案。
看来那场震惊朝野的大火并没有像他们上的折子上写的一般,谢家全家包括下人两百多口人全部被烧死了,而是留有活口。
而那活下来的人,定然不是谢家普通的下人,不是谢家本家人,就是受谢昆重用之人。
“理王圈禁,慎王伤重,御医说他活不了多久了,皇上是重情之人,自己儿子虽然做错了事……这接下来之事,就算皇上心里有数,你们也得心里有数,行事不可过激。”
杨倾墨点头,“您放心,这事主要还是祝将军、任副将和布大人做主。”
“但是谢家毕竟是在你领兵出发去西地之后,才失火被烧光的,其他事你或许能往后退一退,但谢家之事,你退不了。”
杨绍靖提醒儿子。
杨倾墨点头,“我知道。”
杨绍靖知道自己儿子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他脑子好,也懂得审时度势,年纪虽然不大,做官时间也不长,但是之前也并不是只会读书考试,他行走江湖已有数年,见识不少,遇到的险境也多,他有自己的应变之力。
他提醒他,也只不过是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和担心而已。
父子二人回到天宁街的宅子中,胡凤薇、杨倾笔和曾氏都没有歇下,都等着在,厨房中更是准备了夜宵。
父子二人在宫里,喝了一肚子酒,宴席上的菜端上来时便是温热,等两圈酒敬完,那菜早已冰凉,这还是初春,冰凉油腻的菜,再加上说一句话都要在脑子中过好几遍的环境,父子二人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
所以待厨房送来热腾腾的羊肉汤面后,父子俩二话不说,捧起面碗便是一顿风卷残云。
“快,给六郎再上一碗。”胡凤薇看儿子碗快空了,连忙吩咐丫鬟。
杨绍靖看了看自己的碗,似乎并不比儿子的多多少,他这一天除了早膳吃了些,就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能不饿吗?
“我的呢?”他忍不住问妻子。
谁料妻子一摆手,“你年纪大了,吃多了不克化,到时长得脑满肥肠的,我看着难受!”
杨绍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算平坦的肚子,想要反驳,但是妻子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指了指两个儿子,问道:“你看看二郎和六郎,二郎也就一般,你主要看看六郎,这身姿,就像那笔直的青竹一般,修长挺拔,劲瘦有力,那觉得能和他比吗?”
这下不仅杨绍靖沉默,就连刚刚在旁边看他爹热闹还偷笑的杨倾笔也沉默了。
倒是曾氏,她不好去看小叔子,但是她仔细看了看自己丈夫,的确不比刚成亲时了,胖似乎也没胖多少,就是……感觉没有之前挺拔了。
好不容易,这一顿夜宵终于吃完了。
杨倾墨从小就不是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的,所以这次虽然离家半年之久,于杨绍靖和胡凤薇这对父母来说,也并不是第一次,以前分离更久的时候也是有的。
胡凤薇的确关心儿子,但是陪着儿子吃了一顿夜宵,看到他身体不错、精神不错、胃口更不错,便觉得可以了,待儿子吃完后,她挥挥手,“你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对了,初八、初九那两日要空出来。”
她没说空出来做什么,说完后就盯着杨倾墨看,心里预备着,若是这傻儿子问她原因,她一定先痛骂他一顿。
好在不愧是她儿子,只见他点点头,“您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已和祝将军说过了,那两日他不会找我的。”
镇垚军大捷归朝,不管以前官职如何,如今是升是贬或是保留原职,都得等皇上旨意,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