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遮蔽的长街尽头,国公爷漫步而来。
他轻轻叩响了朱漆大门,门工开了角门,探头四下张望。
瞧见正门前只站着一人,门口又没个车驾,但藏不住的矜贵之气还是让老门工拢目光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赶忙忙过去将大门打开,将国公爷迎进门来。
“梁员外在家吗?”国公爷问。
“在在在,小的这就领国公爷过去……”老仆佝偻着腰身小心翼翼回道。
“嗯。走吧。”国公爷淡淡地应答道,迈开脚步,随老仆而入。
今日百官陪同陛下出宫秋猎,梁伯远找不到钓友,只能一个人闲在三弟府上,在花园池塘边,独坐钓鱼台。
秋风轻送,吹在人身上太舒服了,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国公爷?
不会吧,国公爷不是陪王伴驾去熊山秋猎去了吗,他又揉揉眼睛,再认真一瞧。
梁伯远缓缓放下手中鱼竿,飞快地起身迎上去,老仆来到他身边耳语一句。
他诧异都不行,拱手一拜,“草民给国公爷请安了,国公爷怎地只身前来,秋猎这就结束了?”
国公虚扶一把梁伯远,“本公抱病回来了,没啥好猎的,只是京城里眼线多,未防他人发现端倪,就先回了国公府换了衣衫马车,在前头巷子就下车了,没旁的事,莫要担心,不过……本公到眼下还未进食,府上厨子可在,给本公做几道小菜,咱老哥俩坐下来慢慢聊。”
一听国公爷近酉时还未吃饭,这第一时间恐怕就来找他了吧,把梁伯远给惶恐得,赶紧叫来仆人去厨房通知一声,亲自引着国公爷往阴凉小亭里去。
“一个人钓鱼,你也是无聊的紧啊!”
“让国公爷见笑了,京城不比应嘉,草民朋友不多,国公爷不在京中,就只能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打发时间了。”
请国公入座,看四周池水潺潺,百菊争艳。
梁伯远在旁斟茶抵水,听国公爷将今日秋猎上的事如此如此说了一遍。
梁伯远听罢是长叹一声,“陛下洪福齐天,不怕小病小痛,就怕以假乱真,徐太医当真瞧不出问题吗?”
国公爷打着节拍的手指轻轻一顿,“徐太医一直在御书房侍疾,旁人接触不到,这三日在熊山就是难得的机会,邱尚书不会错过的,咱们就静静地等消息吧。”
梁伯远默默点了点头,这等涉及陛下龙体安康的事,谁都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是十万个小心谨慎,急也急不来。
国公爷端起茶盏,细细品味着梁伯远泡制的香茶,悠悠道,“还是你家的茶香啊,叫什么名啊?”
“国公爷抬爱了,家乡有那么几棵高大茶树在山中生长已百年了,叫不上名来,泡制出来汤清味甜,草民就把那片山头买下来了,每年就采那几棵树上的茶晒干,也不炒青也不焙火,压成小砖自然发酵,就有了这些口粮,国公爷喜欢,草民立刻寄信回去,让家里人送一些入京。”
国公爷展眉笑起来,“好,还是老哥哥知我心,常听你说应嘉物阜民丰,很是心动啊,不知何年何月能有那个机会与你应嘉一游啊?”
梁伯远连连应是,“有有有,肯定有机会。”
国公爷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梁伯远年纪相当,脾气相投,老友嘴里的故乡,虽不及江南富庶,却有独特风情,有生之年,定是要去看看,那些孕育出应嘉独美的锦绣山川。
不多时,一碟碟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菜肴被端上了桌。
国公爷扫过一眼,神情愉悦地点点头,“厨子手艺果然精湛,突然造访,做出的菜式依旧香味浓郁,丰富多样,还得是你府上的厨子,才能解我郁郁之心啊。”
说罢就端起瓷碗,细细品味着精心烹制的佳肴,每一口都是绝妙的滋味,炖鱼的豆腐入口即化;
鸡汤烹制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鸡肉鲜嫩,汤汁浓郁,汤底醇厚;
酱鸭香骨味唇口难忘,清蒸鹿尾不忘炙嫩。
梁伯远陪着国公爷用了些饭菜,二人聊得尽兴时,国公爷又差人回府取来他珍藏的琥珀酒,对酒当歌,一顿下午饭吃到了宵夜时间。
长公主遣人来催了,国公爷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回府。
梁伯远拿着乔向轩送来的一只食盒,交给国公府的小厮,说是送给长公主的甜品。
国公爷醉态眯眼看着梁伯,甩着袖袍子嘿嘿直笑,那表情就像说,你也是个惧内的,不然怎么知道我夤夜才归会被长公主家法?
待得国公爷回到府上,已经是三刻钟后。
主殿大厅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一看这架势,国公爷的酒就醒了八分,汗珠子都从额角落下来了。
完了完了。
国公爷转身就想回上房屋去,被小厮紧忙拦住,“国公爷,长公主还等着您呢。”
“哎呀,就说本公醉了,先行休息去了。”
“不行呐,公爷你可怜可怜奴才吧,您若是走了,长公主动怒,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得……对了,梁员外让奴才带了一份吃食回来,说是先